李招娣捂着脸就开始哭嚎起来。
“顾顺！你个杀千刀的！当初我还没成亲就被你哄上了床，没了清白身子被别人嘲笑。”
“等我有了身子，好说歹说你才把我娶进门！”
“我这么多年拉扯招娣长大，没有怨言地伺候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就这么对我！”
顾顺听见这话，没忍住伸脚狠狠踹了李招娣一下。
“你还好意思说！当初还不是你给我下了药怕了我的床！自己有了孩子就来我顾家闹！”
“你那几个哥哥舅兄天天来打砸我们家，说要是不娶你就把我们家拆了！”
“五十块钱的彩礼啊李招娣！你就说说你这个猪头似的样子到底配不配！”
“成天在家里惹是生非，还就只生了个赔钱货，我告诉你，娶你，老子亏大了！”
顾顺起身，一把把顾招娣扯起来推到地上。
“以后，你要是再在家里惹是生非，就带着你生的赔钱货滚回娘家去！”
顾招娣被爹推了，瘪着张嘴就开始哭，她一个劲儿地往李招娣怀里钻。
“娘！娘！招娣疼！”
李招娣也抱着顾招娣哭，一时间顾家院子里哭声震天，乱成一团。
顾建国终于是听不下去了，他一摔筷子，怒道。
“还吃不吃了！成天的闹！还有没有完了！”
他指着顾顺的鼻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一天天什么事儿都干不好，连你媳妇儿都管不住，老子还能指望你干什么！”
顾顺听见顾建国这话，气红了眼眶，立马伸手就要继续教训李招娣。
李招娣抱着顾招娣闭上眼，她知道，这顿打她是逃不过去了。
“住手！”
李招娣期盼地望过去，却惊讶的发现开口的人是顾建国。
难道，爹到底是心软了吗？
顾顺也疑惑地看过去，爹一会儿让他管媳妇儿，一会儿又让他住手，这是什么意思？！
顾建国端起碗，淡淡地扫了顾顺和李招娣一眼。
“自己的媳妇儿回自己屋教训，成天在院子里闹，动静那么大，传到邻居耳朵里，让人家笑话。”
顾顺了然，他抓起李招娣的头发就往屋里拖，院子里顿时又是一阵哭闹。
饭桌上的人见李招娣被拖走，都缩了缩脖子，没了吃饭的胃口。
顾建国冷冽的眼扫过众人，他把碗放下，轻轻咳了一声。
“怎么，都不敢吃了？我告诉你们，以后各家管好各家的人，要是闹到老子面前，这就是教训！”
沈招招朝着三房看了一眼，李招娣的哭喊和求饶声正断断续续地从里面传来。
她默默垂下了头。
她男人不是没打过她。
这么多年，她和李招娣一样，一犯错就会挨打。
其实村里的女人都是一样，犯了错被打，对她们只不过是家常便饭。
没有人去抗争。
没有人觉得这是错的。
女人没有劳动力，只能在家相夫教子。
被打，被打死。
不过是因为，她们的命不好而已。
一个女人的尸体，一个女孩儿的尸体。
是那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甚至，在人牙子那里，一个女人，甚至还没有一头猪值钱。
沈招招知道，这就是她们的命。
只不过，现在有了李招娣做例子。
在顾家，她以后的日子，就会更难过了。
。
江雪听着隔壁传来的，李招娣的求饶声，吓得缩了缩脖子。
顾野正收拾着桌上的剩饭，见江雪瑟缩了下，忙擦了手赶过来。
他把江雪搂在怀里安抚。
“媳妇儿，还是吓到了是不是？”
江雪抓着顾野的领子，一双大眼里盛着惊恐和后悔。
“野哥，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应该陷害李招娣的，是不是没有我，她就不会被打得这么惨了！”
顾野把江雪用力地抱在怀里，大手捂住她的耳朵。
他垂首在她耳边，柔声安慰。
“媳妇儿，你没有错，东西是她偷的，事情也是她干的，你只是给她留了机会，这不是你的错，而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她现在所受的一切不是你的错，那是她自己做的孽。”
“她明知道顾顺已经对她不满，却还敢顶风作案。她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江雪埋在顾野颈窝，声音闷闷的。
“野哥，以后你要是讨厌我了，不会也打我吧？”
顾野轻笑一声，“媳妇儿，你自己算算，咱们成亲这么多天，都是谁打的谁啊？”
江雪又偷偷掐了顾野腰窝一下，不满道，“我说真的呢！”
顾野吃痛，嘶了一声，正色答道。
“媳妇儿，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打女人。怯懦的人，才会抽刀向更弱者。”
“而我，不是无能和没本事的男人，所以，媳妇儿，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动你一指头。”
江雪听见这话，才向顾野肩头又靠了靠。
顾野是个有底线的男人，她是知道的。
前世，就算她当着顾野的面和宋廷轩在一起，顾野也从来没有动过她一指头。
顶多是黑着脸把她扔在炕上，狠狠折腾她一个晚上。
等第二天，事情也就都过了。
在这个时代，女人在农村基本上是没有地位的。
女人可以因为高额的彩礼，被随意买卖。
到了荒年，第一个被卖的，不是家里的耕牛，而是家里的女人。
因为，耕牛尚且还有力气，能耕地。
女人又能干什么呢？
养在家里，还浪费一份口粮。
女人要是生了姑娘，遇上不讲理的人家。
出生当天就会被扔在尿桶里淹死，或者放进弃婴塔里，让她们自生自灭。
只有生得出儿子的女人，才是有地位的。
她们成了婆婆后，又开始折磨下一辈的女人。
这就是一个恐怖，没有尽头的轮回。
。
顾顺打累了，他扔下没剩几根稻草的扫把，披上衣服，出门去找狐朋狗友喝酒去了。
李招娣艰难地直起身子，捂着渗着血的大腿，连哭都哭不出来。
顾招娣看见爹走了，她小小的身子从角落里钻出来，一下子扑到李招娣身上。
“娘！娘！你没事吧！呜呜呜呜……招娣害怕！”
李招娣抱着女儿也开始哭，忽然间，她突然开始伸手一下下死命掐着顾招娣。
“你为什么只是个女儿！你为什么只是个女儿！你要是个儿子，我的日子就不会过成这样！”
“你个贱皮子！你给我去死！你给我去死！”
顾招娣捂着自己被李招娣掐疼的地方直哆嗦，她哭得更厉害了。
“娘！娘！你怎么了呀呜呜呜呜！”
李招娣红了眼，像是着了魔。
她趴在地上，追着顾招娣开始掐她脖子。
“是你挡了你弟弟的路！只要你死了，我就能有儿子了！你爹就会重新爱我了！”
她用从未有过的慈爱对着顾招娣笑着，向她招了招手，“招娣来，娘给你看个好东西！”
顾招娣就算再小，也感受到了李招娣眼睛里的不善。
她逃命似的跑出了屋子。
李招娣受了伤，自然是跑不过顾招娣。
她扒着门框，目光阴狠地盯着顾招娣的背影，口中喃喃。
“小蹄子，你跑啊…我就等你落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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