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托雷曾在学生时期提出过一个假设。
倘若一台机器，拥有着另一个人的记忆。
倘若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台机器，那么，他会成为人吗？
对此，教令院的那些老学者们说了什么来着？
喔，多托雷想起来了。
他们说他是疯子。
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可疯子怎么会有这等才学？
那些人只不过是在嫉妒自己天赋罢了。
手中的试剂随着手腕的晃动，转眼间，便变换成了另一种颜色。
多托雷将某种液体，注射到了一个巨型培养皿内，随后与之相连着的机器发出了一阵阵爆鸣。
“报告大人，0906号实验体开始产生人类特征。”
“报告大人，0906号实验体的身体数值正趋近于人类，需要我们再加以控制吗？”
“报告大人，0906号实验体有转醒的迹象。”
“报告大人……”
在0906号实验体苏醒的那一刻，尽管多托雷事先做了许多的心理准备，可他仍旧会为之震撼。
为自己的崇高理想而震撼。
那双碧色的眼眸，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薄唇微张，发出了许多不似人类声音的怪响。
靓丽的金发如同新生一般，富有光泽，他是纯白实验室中唯一的一点亮色。
多托雷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若对待一件物品，不，他就是物品。
“你觉得，自己是什么？”
0906没有回答。
那双碧色的眸子转了又转，最终停留在多托雷的身上。
“因为没有与人一同生活过，即便外表像人类，语言系统却是退化到了极点。”
“这样，我将这份记忆注入到你的身上，从此往后，是想当人，还是想成为机器，全凭你一念之间。”
从此，0906号实验体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名为瑞恩。
而真正的瑞恩，或许早就被多托雷扔到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至于水元素神之眼……
这很好办。
目前邪眼样品已经制作完成，最主要的，是批量生产。
那么在此之前，多托雷将其中的一枚邪眼制成了水元素神之眼的形状，随手扔在了0906的脚边。
那天，多托雷将徵羽带入地下室所见的人，正是还在沉睡着的0906。
而被注入记忆的仿生人，他会记得自己曾是机械吗？
事实证明，不会。
正如同人不会去想自己是不是人，0906当然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的记忆告诉他，徵羽是他的妹妹，而他正是瑞恩本人。
通过记忆，进而推演出性格，再由性格产生思想。
从此，成为一个人。
可悲的是，0906不知道自己的眼中被装入特殊芯片，多托雷随时都可以通过他的眼睛窥见他周围的任何事。
更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多托雷的掌控之中。
皮耶罗从始至终都知道多托雷的这个实验，瑞恩也是他们精挑细选而选出的实验对象。
只要制造出一个带有他记忆的仿生体，那么愚人众，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握整个至冬的财政。
多托雷本想等三个任务完成后，再以正当的理由，借着徵羽，将一无所知的0906送回罗斯柴尔德家。
却不曾想……
“被人算计的滋味如何？”皮耶罗的声音适时响起。
多托雷的面容被面具挡住大半，使人看不出悲喜。
喉间却溢出了阵阵低笑。
“还不错。”
眼前的屏幕内容逐渐变换，由马车外面的白雪转到庄院内殷绿的草地，接着是徵羽的那张眉眼带笑的脸。
【现在来说，可能有些晚了。】
【但我还是想说。】
【哥哥，欢迎回家……】
仿生人会意识到自己是仿生人吗？
仿生人会因为记忆而背叛自己的本性吗？
仿生人会感受到爱并且去爱别人吗？
戴着面具的青年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纸笔，当着皮耶罗的面，开始在屏幕前记录自己的想法。
或许是一切尽在掌握之内，青年的嘴角肆意地向上扬起。
那么，实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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