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桐怀山岱南古宅】夜色西沉黎明前（二）
最初和陆回雪、李伯他们一起在宅子里调查时，左镇潮曾阴差阳错地窥见过祠堂的全貌。
尽管这一回没有那个长头发的身影……但应该就是这里无异。
祠堂内烛火通明，香炉内的灰烬静静燃着，庄严而肃穆。
左镇潮刚放开谢如晦，就见他在盯着那些牌位出神，怔怔的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你似乎精神状态很差。”她问道，“被那些脏东西吓的？没事吧？受伤了吗？”
“呃？”谢如晦愣了一下，如梦初醒地应了一声，才有些迟疑地回答，“……我没事。”
“放心，那个……蜘蛛人，只是看着恐怖，待会儿从这里出去我就处理掉。”左镇潮安慰道，“这里应该还算安全，你先休息会儿吧。”
她这话过分有人性，谢如晦一时间还以为她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瞬间看她的眼神都戒备了几分。
然而左镇潮丝毫没有在意他的反应，也没有要调查这间祠堂的意思，先将刚刚缴获来的背包翻了一遍。手电筒、压缩饼干、便携式水壶……都是些普通的东西，唯一值得调查的就是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物主大概是将这东西当成草稿纸使用，写的东西只有自己能看懂。笔记本上有几页被他拿来推算星宿方位，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玄门本事。
不仅如此，就从内容来看，他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耗费了很长的时间与精力，才将目的地锁定到桐怀山。
「『嘎巴拉碗』……？」左镇潮疑惑道，「这是什么玩意儿？难道就是那个谢桐怀从寺庙里求回来的『秘宝』？」
可惜，笔记内容只持续到他来到桐怀山脚下的小镇，一切便戛然而止。而此时，那人已经变成一具骷髅了。
左镇潮猜测，外面那条走廊应该是那只怪物——据谢如晦转述的陆回雪的话，这东西应该叫人面蛛——的老巢，但凡它从宅子里面猎到什么东西，就会统一运到这里来吃。
她有种预感，所有的真相，似乎要串联到一起了。
左镇潮合上笔记本，想顺手放进自己包里。然而这只包在刚刚一路杀过来的时候已经浸满了血，此时基本完全不能用了。
她不得不将里头的金属制面具取出来，换到从骷髅老兄那边搜刮到的背包里，背在身后。
万事俱备地一转头，谢如晦这倒霉孩子还在发呆。
左镇潮：“……”
「我很好奇，这种环境下，他到底是如何做到如此松弛的？」左镇潮疑惑道，「总不会是已经被吓傻，精神失常了吧？」
兰达姆没有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祠堂里待了不过几分钟，她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了。
以防万一，她将长刀递给了谢如晦：“我去看看牌位，待会儿如果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你不要管我，自己先逃出去，这刀是从你家顺手拿的，你留着防身吧。”
谢如晦拧起了眉，抬头看她：“那你怎么办？”
“我不需要这个。”
左镇潮说完，径直走向那一列列木制的牌位，借着摇曳的烛光，辨认那一只只漆黑牌位上的文字。牌位皆是阴沉木鎏金篆刻书，不书生卒年月，唯刻「屏山镇守使」印纹。
位于首位的那一只，刻着“玄镇烈德显佑公”，下书文字：“谢氏初祖桐怀公，玄门龙象，道骨天成。诛邪廿载开云岭，礼佛三生镇幽都。铸铁山为锁钥，化血脉作藩篱。身虽殁而神游太虚，魂长萦以庇佑后昆。”
再往下，又是各式各样的称号和头衔。什么“贞守靖难昭明府君”、“毅继弘誓昭灵府君”……牌位实在太多，左镇潮看得头晕眼花，却没在其中看见兴朝与梅清的名字。
或许她的猜测有误？这两个人并非谢家先祖，而是什么被卷进来的普通人……？
算了，暂且先把任务放到一边。
左镇潮抬起头，看向最上方的那只黑色神龛。
神龛外侧用漆黑的布遮挡，全然看不见内部的陈设，也瞧不见里面供着的佛像。
自然也无人知道，这里面供着的到底是佛陀，还是邪魔。
她伸出手，试图撩开那块遮掩内部的黑布，然而还未动作，手腕便突然被人抓住了。
回过头，谢如晦正站在她身边，脸色难看地盯着她。
“别掀开。”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紧张，“那里面的东西……和你想的不一样。”
“你知道这里？”左镇潮诧异道，“你不是说自己完全没印象吗？”
“我——”谢如晦张了张嘴，一时语塞，最终自暴自弃道，“总之你别碰就对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的委托就是调查真相。”
“你还想着什么委托？！”谢如晦像是突然被戳到了肋骨一样，气得跳脚，愤怒道，“那个不过是……”
他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闭上了嘴。
半晌，他看了左镇潮一眼：“……算了，如果你非要开的话，我不拦你。”
左镇潮就等他这句话，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便一把掀开了黑布——
里面是三重经幡，经幡下似乎是一樽漆黑的“神像”。
左镇潮不知道那东西究竟能否被称为“神像”。没有分毫的神性与圣洁，只让人觉得无比诡谲与恐惧。
而在那只神像的下方，正正当当地摆着一只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圆底小碗。碗身是极暗沉的红色，看似光滑，却有着奇怪的纹路。碗的边缘略微向外翻卷，线条圆滑而柔和，乍看之下并无特殊之处。
然而在左镇潮的视野中，这只碗上面的红黑色气息，与那尊诡异的神像一样，几乎多得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秘宝”？
她的视线再度下移，在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她的目光就凝滞了。
那是两只牌位，与摆放在外面的桌上的牌位没什么不同，从外形上来说完全是毫无区别。
可牌位上面的名字，一个是“谢兴朝”，另一个是“李梅清”。
左镇潮瞳孔微缩，正要再仔细看看那两张牌位的样子，胸前却骤然一凉。
她低下头，只看见一截染了血的刀尖，从自己胸口探了出来。
下一秒，极致的疼痛瞬间将她淹没，在开口想要发出声音之前，甜腥味便率先涌上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往外冒。
“咳、咳咳……”
鲜血呛进了呼吸道，她剧烈地咳嗽着，死死握住自己胸前的刀尖，用尽力气，猛地转过头——
眼前赫然是谢如晦的脸。
只是这一刻，他的表情掩盖在层层白雾之下，隐蔽在神龛投落的阴翳之中。
下一秒，他抽回了刺入左镇潮体内的长刀，而她也彻底失去支撑，重重地倒在地上。
“你……咳、咳咳……”
她每说一个字，血液便争先恐后地往唇角淌下来。
然而，罪魁祸首只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俯视她。
“抱歉。”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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