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过来了。”梁瑾此时已经收敛了情绪，问道。
左离拱手道：“殿下。刚才看到殿下在想事情，便未打扰。”
“先生可是有事？”梁瑾挑眉。左先生主动过来的时候可不多。
“在下听说黄掌柜那边招了，过来看看能不能做些补救。”
梁瑾点头，沉声道：“他手下那个叫清茶的招了。好在他知道的不多。地方是保不住了，我已经安排人清除掉痕迹。”
左离抬头看了他一眼，给他斟了杯茶，自己也倒上一杯。这才不慌不忙道：“那边查得紧，我听说现在又有了新线索……黄掌柜……”
“黄掌柜的忠心我从不担心。但是长久下去也不是事……”
“殿下，我听说，那边查到黄掌柜还有一个幼弟活着。”左离加重语气道。
“什么！不可能！那时，分明他全家都死了。我让侍卫逐一查过，每人身上都不止一刀。”梁瑾大声反驳道。
黄家是当地一带有名的富户。当年被土匪血洗时，正赶上梁瑾带兵剿匪。机缘巧合之下，救了重伤未死的黄掌柜。黄掌柜因次对他感恩戴德，忠心不二，从此便跟着他了。
“殿下，若是刀伤不致命,再有大人相护，那孩子活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梁瑾沉默不语，手指不断摩挲着扳指。
“殿下，也不排除是他们放出的假消息。但是，我们赌不起。”
是啊，勾结外敌，一旦坐实就是死罪。到那时谁也救不了他。
梁瑾握指成拳，果断道：“先生所言极是。我们确实赌不起。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殿下，派去的人一定要万无一失。”
梁瑾凉凉一笑：“派个不能说话的去。就算是他们做的局又如何？！”
两日后，一身黑衣的死士毫无意外的，落进了萧廷之布下的天罗地网中。
将这人审了半日后，萧廷之才发现情况不对。找人来一看，这才发现此人已经被毒哑。
萧廷之本以为会一无所获了，不曾想，小吏在黑衣人手腕发现了乌鸦烙印。也不知道这个烙印有没有用，他还是去说与了沈湛。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简直是送到手的证据。”沈湛忍不住嘴角轻扬：“大哥，你就把这些交给陛下。让他的人手去查，比你我都容易得多。加上之前杀手手腕的伤口，陛下自然会联想到一处。”
回府的路上，萧廷之心情愉快的想，这次离结案应该不远了。
御书房里，梁帝摆着一副棋，和自己对弈。
一想到身边藏着个卖国贼，他就心情郁闷。
听说萧廷之求见，梁帝将棋子一丢：“快宣进来。”
“萧爱卿免礼。案子查得如何？可有进展？”不等萧廷之见礼，梁帝便急忙问道。
萧廷之连忙将查到的情况一一汇报。
末了又道：“贼人狡猾，以为放出个哑巴就会万无一失。却忘了如上次那样刮掉他腕上的烙印，是个乌鸦。这次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梁帝难得朗声笑道：“萧爱卿做得好。”
又神情严肃道：“京城能养得起死士的也就那些人家。你接着查。查出结果直截报来给我。”
萧廷之应后退了下去。
梁帝想了想，又唤来隐在帐后的羽林卫首领付羽。吩咐道：“你私下悄悄去查。着重查三品以上王公贵族。”顿了顿，又道：“还有皇室宗亲。”
付羽领命出去了，梁帝心里也总算落了底。
他重重拍了一把棋盘。哼！大胆贼子，竟敢联系外敌。这哪里是要夺他的江山，这是要让梁家的江山易姓！祖宗的基业怎能毁在他的手中，他决不能背负千载骂名。
将军府。
这日早膳后，两人携手出了饭厅。
沈湛状似无意道：“婉婉，你记性好。应该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吧。”
许静婉抬头看他，抿嘴一笑：“怎么？想让我回忆一下，那时你有多招人喜欢？”
沈湛捏了捏她的手心：“嗯。小丫头有多喜欢我，我都记着呢。”又正色道：“婉婉，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哦？是发生在小时候的事？”许静婉停住了脚步。
白芷将伞向后撤了撤，重新为她遮住耀眼的阳光。
沈湛看向白芷，伸手道：“把伞给我。”
白芷明白，主子是有私密的话要说。她将伞递过去，自己退到后面远远跟着。
见沈湛这样小心，许静婉的神情也凝重起来。
“婉婉，儿时你应该极少出门，梁瑾更是很少出宫。我想，他应该没有机会见到你。可是，你想，有谁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起心思呢？”
沈湛说完，看向许静婉。就见她眯着眼看着前方，仿佛在看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婉婉。我想，在你很小的时候，他应该见过你的。或许是你那时太小，不记得了。”沈湛推测道。
“我隐约记得。嬷嬷也曾与我说过。”许静婉平静道：“那年祖母庆生，他来了，我将他错认成了你。应该就是那次惹得祸。”
沈湛手指收拢。
他记起了。那日他和萧廷之、林以诺躲开了众人，在许家马厩看训马。他听马厩小厮好像说了一句，“二皇子带来好多的人，威风极了。”
后来婉婉就一路喊着“湛哥哥”，迈着小短腿跑来了，后面跟了一大群仆妇。她小脸跑的红扑扑的，张着小手就让他抱。
他还没抱起，许静安就到了，将她抱回去了。为此，林以诺还“湛哥哥”“湛哥哥”的叫了他好几天，弄得他无比尴尬……
许静婉感觉手上传来的疼痛，便用另一只手轻轻掰开沈湛的手指。
“阿湛，那时你俩年纪相仿，我才将他的背影错看成了你……但是，刚到他身前我便认出来了。我，我没让他抱……”
沈湛意识到自己刚才情绪失控，捏疼了婉婉。忙给她轻轻揉着手，道：“婉婉，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是他心思阴暗、歹毒。”
“他还做了什么吗？”许静婉惊讶道。
沈湛原本不打算说。但是想起两人彼此坦诚相待的约定，便道：“他本意是要害我。因为母亲对我看护的极严，他找不到机会，便先害了我父母。”
许静婉愣愣听着：“我听说了。你母亲很爱你。只要你出门，你母亲必会亲自跟着。可是，他为什么……”
突然，那些话本子里的桥段，让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她脱口惊呼道：“他嫉妒你！”
沈湛微微一笑：“是。那时的婉婉一定说了很多喜欢我的话，才让他嫉妒成魔。”
“瞎说。那时那么小，怎么可能？最多就是叫了几声‘湛哥哥’。”许静婉脸微红，瞪她道。
随后又使劲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悔道：“啊呀。要知道会惹到那个疯子，我宁愿做个哑巴。”
重生以来，她想过无数次，自己究竟是怎样招惹到梁瑾的。但是她从没往那次的相遇上想。
那时的她那么小，胖的跟个球似的，就差不吐奶了。他怎么会惦记上呢？
现在再想上一世的全家抄斩，她觉得无比的荒唐可笑，心中则是满腔的愤恨。
“婉婉，我喜欢听。”沈湛抓住许静婉的拳头：“做哑巴可不行，要做也是他做。”
许静婉放下双手，低头道：“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沈湛歪头看她：“婉婉，别想那么多。”
“对不起……，阿湛。是我害你失去父母，那么多年一个人……”许静婉抬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若不是后来，你有了天煞孤星的名头，又远离了京城。他又怎会住手……”想到这些，许静婉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沈湛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拭着眼泪：“婉婉，真不是你的错。是梁瑾，他嫉妒心强，心狠手辣……”
见媳妇依旧低着头，流泪都快流成了小溪，心中隐隐作痛。
他沉吟片刻，抓起许静婉的双手道：“婉婉，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们成婚后就想告诉你，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他四处望了望，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回房里去说。”
许静婉又一次被他严肃的语气惊到。
她慌忙擦去泪水，被沈湛拉着朝寑屋走去。
进了屋子，沈湛将人的都打发出去。白芷小心地掩上门，把院子里洒扫的丫鬟婆子也都赶得远些。
他亲自拧了块布巾给许静婉擦了脸，笑道：“过去听二哥说婉婉是个小哭包，我还不信。今日见了，果真如此。若是不管你，到天黑定能哭出一条河来。”
许静婉瞪他道：“二哥真说了？让他胡说。等下次见到他，非讹他一大笔不可。”又扯了扯他的衣袖，道：“你要说什么事？”
沈湛看了她半晌，才道：“婉婉先答应我，听了以后，你不会嫌弃我，也不会开我。”
许静婉皱眉审视着他，问道：“你做了什么错事？或是你有对不起我和我的家人地方？”
“没有。这些都没有。那些事即便是错，也绝不是我的错。”
许静婉长舒口气：“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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