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在刚刚来到巴黎的时候，可能还会对它有着某种期待。
毕竟是所谓“浪漫之都”。
刚下飞机的时候，林夕也是如此想的。
然而，现实很快就打碎了他的期待。
街上人还算少，这就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街上很脏，到处都是随地乱扔的垃圾。
喷泉水池里，不知是游客还是市民丢的垃圾袋，若无其事地漂浮其上。
公共厕所臭气熏天，而且还要花钱。
每次两欧，约合夏币15元。
埃菲尔铁塔看起来似乎不错，然而那个“不错”也只是滤镜罢了。
就一个建筑，看久了也就那样。
路上偶尔还能看见行为艺术家......
奇装异服都算好的了，就怕没穿衣服。
服装方面的“艺术”就罢了，就怕是那些“需要互动的艺术”......
林夕本来还想和江晚余去塞纳河边逛逛。
结果，他们就看见，河水似乎有点脏。
有群人叫嚣着，只要奥运会之时，总统敢下河游泳。
他们就敢让总统在粪水中遨游。
说着，还当场脱下裤子往河里排泄......
林夕和江晚余表情一变，敬而远之。
两人因为外貌过于出众，走在路上还经常被人搭讪。
即使他们是两个人走在一起......
也会有男的来问林夕、女的来问江晚余要联系方式......
两人不胜其烦，逃之夭夭。
听说外国的治安不太好，两人也是放弃了晚上外出的打算。
待在国家队的宿处，生活还算平静。
结果Imo比赛的那几天，又出了事情。
好像是铁路工人罢了工，总之地铁什么的，似乎停运了。
两人只好选择坐公交，然而半路又碰见巴黎市民示威。
一大群人举着标牌还有旗帜，把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有些人还对某些建筑实施了专门的破坏行动......
连某位先生的雕像都被涂鸦和戴上了马甲。
就在大伙欢呼胜利之时，一群黑压压的机动队员，手持防爆盾和橡胶棒靠近，和巴黎市民们玩起了攻防游戏。
有市民自制了烟花还有燃烧瓶反击，结果机动队丢来了催泪弹......
烟雾缭绕，狂吼乱叫......
场面一时间十分混乱......
林夕和江晚余也是目瞪口呆。
还好他们上的是无轨公交。
司机还算敬业，把他们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他们俩只好绕过混乱的人群，看看能不能回到宿处。
正好接近饭点，两人决定在附近找个能解决肚子的地方。
然而大部分地方都不开门，两人走了好远才找到卖吃的地方。
这里聚集了好一些人，似乎都是来买东西吃的。
虽然这里也有些混乱：部分门店玻璃都被砸坏了，碎玻璃落了一地。
但大家似乎都很镇静，仿佛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卖东西的门店外面有着露天的桌椅，都坐满了谈笑风生的市民。
他们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随意地望望身旁熊熊燃烧的火堆......
这片火堆是示威者点起来的，燃料是积攒已久的垃圾。
林夕和江晚余有些麻木地看着这一幕，只想着快点回国。
有位女士注意到了这两位亚洲面孔，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première foisà paris ?（第一次到巴黎？）”
两人点点头。
这位女士意味深长地欢迎他们：
“Voilà paris. Une mauvaise odeur.（这就是巴黎。臭气熏天的。）”
说着，她还指了指旁边她堆燃烧的垃圾。
仿佛说着：bienvenue à paris.（欢迎来到巴黎。）
但是看她的表情，似乎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
Imo结束的后一天，国家队的人本来想要回国。
不过林夕说自己在这里还有事情，需要留下来。
他不走，江晚余自然也不走。
还好最近的局势放松了一些，巴黎还算平静，火堆也不烧了。
带队的人确认过，林夕确实应邀有在巴黎的表演，也就让他们留下了。
林夕准备去找当时送给他名片的那对未婚夫妇，江晚余也跟着去。
地铁还没完全恢复，两人坐着有轨公交车。
在车上，林夕忽然突发奇想：
“今天我们坐的是有轨公交，要是路再被堵了，司机也只能按照固定路线走，我们可就惨了......”
江晚余设想着这个情况，也有些发愣：
“不会吧......”
这几天他们的冒险，着实有点奇妙。
不过经历下来，也算是有惊无险。
真要回忆起来的话，也还蛮有乐趣的......
江晚余纠结的心思都放松了许多，比赛发挥得也很好。
只是还仍然无法回到，原来和林夕做朋友的那种状态。
“小鱼同学，如果我们突然被困住了，你会怎么做？”
林夕突然问道。
江晚余愣了一下。
她思索了一下，也微笑着小声说道：
“那我会说，我喜欢你......”
林夕闻言怔住了。
江晚余说完也是脑子一片空白——
她是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话。
她早该说出的......这句话。
林夕和江晚余在法国巴黎的有轨公交上。
林夕低着头，目光朝向江晚余，一动不动。
江晚余感觉鼻子一塞，眼睛也涩涩痒痒的。
似乎要流眼泪......
她抓住了林夕的手。
林夕没有躲开，尽管她抓得有点疼。
她的声音沙哑：
“我试过了，我回不去。我只能喜欢你......”
她原本还想说的“抱歉”被卡在喉咙里......
因为她看见林夕笑了。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很难受的。这样说就好多了。”
林夕微微笑着。
这笑容，显然他只是有点惊讶，但是并不惊奇。
他早料到了吗？
江晚余突然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林夕的手臂。
她沉着肩，双眼泪汪汪的。
她直勾勾地看着林夕的双眼：
“你......要说什么？”
林夕撇了撇头，感觉有点好笑。
江晚余的心刚刚沉下去一点。
他又靠近了她的脸：
“我喜欢你。”
江晚余的嘴微微张开，眼神模糊不清。
林夕觉得好笑：
“不然呢？我会说什么？”
“唔？！”
江晚余撞进他的怀里，带着哭腔说：
“你...你说的......说好了...说好了喜欢我？”
“嗯，说好了。”
林夕也抱抱江晚余，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语气安慰。
“唔......”
江晚余在他怀里蠕动，不知是纠结还是享受......
“那......我们就算交往了吧？”
她的语气还是小心翼翼的。
“嗯。”
林夕的脑海中，片刻划过了某人的脸。
然而只是片刻。
现在他要关心的，是江晚余。
“那，我好开心。”
她说着，紧紧地贴着林夕的身体。
她感觉......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好像要压过一切了......
提心吊胆的时光终于过去，一切尘埃落定了。
一股强烈的幸福感，像是洪水一样涌出，沁满她的心脾。
“夕，你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
“也爱我？”
“当然爱你。”
“以前就爱了？”
“还有别的情况？”
江晚余抬起头，使劲地摇摇头。
似乎在认可林夕的说法，又好像在否定什么。
“不管啦，反正已经这样了，我不可能让你跑掉了......”
江晚余笑了。
满脸的泪痕，表达的却是喜悦和幸福。
“我没必要跑。”
林夕说着。
想用纸巾帮江晚余擦擦脸。
江晚余露出古怪的笑容，躲开了。
“不不不......我可不能让你擦掉，我得保留这个证据......”
泪痕算是什么证据？
林夕叹息：
“要不要我帮你拍个照？”
“好~”
江晚余的左手和林夕的右手扣了起来。
这下子......
可以随心所欲地和他牵手了吧？
异国他乡的路上，两人坐在载满陌生人的公交之上......
附近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他们的语言的空间里，少年和少女互表了心意。
公交快要驶至目的地时，江晚余突然问道：
“夕。”
“嗯。”
“你有多喜欢我？”
“嗯......”
“我可是有‘像是要把整个太阳熄灭成月亮’那样喜欢你......”
“啊......那我和你说一个形容？”
“嗯。”
“你跟我说你想吃草莓蛋糕，就立刻丢下一切，跑去给你买，接着气喘吁吁地把蛋糕递给你，然后你说‘我现在不想要了’，于是二话不说就把蛋糕丢出窗外......就是这种。”
江晚余抬头，如水的目光闪动喜悦的光芒。
“你能这么说，我好开心......”
林夕笑笑，没有继续说话。
————————
“啪！”
谢筱灵一个失神，被对面的女排队员扣了球。
“筱灵，你输了！”
对面的女生得意洋洋。
谢筱灵只是笑笑：
“仅仅是这局而已。”
“欸？筱灵居然不认？”
“当然认。我也说了，这局输了嘛......不过，还有下一局呢......”
“哈，哈......我去吃饭了，想赢我，明天再来吧......”
女生似乎志得意满，没有给谢筱灵翻盘的机会。
“欸——你耍赖？”
“哈、哈。”
谢筱灵有些不忿：对面女生的笑声太过气人......
明天，明天她一定赢回来......
谢筱灵同学这样想着，正要和剩下的同学开下一局。
然而不知怎地，她的心中突然想道：
‘不会......明天她不来比了吧？’
应该不会......
自己怎么会这样想？
完全是没有依据的想法嘛......
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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