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澄澈如洗，是任何一个人见到都会说句“今天是个好天气”的程度。
一座傍山而建的巍峨都市静静矗立在深渊旁，山脉连绵，构成一道天然的巨型屏障。
都市有种《清明上河图》中别具一格的昌盛繁华，少了很多现代科技的影子，除了围绕整座城池的城郭以外，大部分房屋都是木制，砖瓦鳞次栉比，各种肤色的人在街道上穿行，活像穿越回无数年月前的古大夏国都长安。
但与长安不同的是，这里可以见到掌劈巨石，平地可跳两丈高，身怀修为的特异人士。
用于交易的货币也非铜钱银锭，而是在阳光下闪烁着湛蓝毫光的灵晶或硬币大小的灵毫。
一个世界，却像活在两个时代。
宅邸门前，几名血袍长刀的青年从大门径直进入府内，以往凭借着城主府内奴仆身份颇有些飞扬跋扈的小厮们此时都收敛神情，恭敬迎接。
要知道眼前这群人可是来自清虚城周围三大修真势力之一的修罗堂，素来以杀人不眨眼闻名。
或许城主的那些贴身护卫们不惧，他们就是没有些修为的普通人，哪里敢造次。
“修罗堂的诸位，好久不见。”
头发花白，浓眉浓须，八字眼，法令纹极其明显，须发半白的老者端坐堂中——
清虚城主，汤若谷。
另有十名气息绵长，面无表情的黑衣修士分列两侧。
他们是汤若谷耗费大量资源为自己打造的护卫队，每人都有着融神境巅峰的修为。
“汤城主。”为首的修罗堂弟子范海崖微微拱手。
清虚城身处三大势力争斗旋涡的中心，局势错综复杂非常人可理，而眼前这个看起来精神气十足的老头子已经稳坐城主之位数十年。
别说他范海崖这个修罗堂的融神境弟子，就连他们堂主亲临，都未必能做得更好。
若是如此便也罢了，汤若谷最令人忌惮的一点还在于——
他是个没有修为的“凡身”。
一介凡人，能在三大元婴级势力间左右回转...
至少范海崖几次来访，都对汤若谷保持着足够的敬重，不仅在于他的城府，更兼其手中掌握的清虚城内大量资源。
范海崖师尊曾仔细剖析过汤若谷其人，他最聪明的一点就在于清虚城虽掌握着巨量修炼资源，但他从来不用于培养足以威胁到任何一方的强者，锋芒尽藏。
而是单独只用作城内发展，向三大势力同时缴纳所谓“保护费”，令得其中谁想要全力吞并清虚，都会遭到其余两者的强烈反对。
但修罗堂或另外两大势力也决计不可能同意平分清虚，因而近些年明里暗里交锋不断。
另一方面原因是汤若谷足够识相，与三大势力的掌门人私交甚密。
当然，汤若谷也不会天真到将命运尽数交予旁人之手，内有四大金丹都统，数万训练有素的兵士。
导致三大势力对此也有所忌惮，毕竟凭自家宗门的实力，拿下清虚城虽然是板上钉钉之事，但势必会损失惨重，岂不是一步走错，平白让他人摘了桃子。
现实原因则是三大势力一时间也找不到第二个能维持清虚城的现状，满足各方需求的人。
多方限制条件下，清虚城就成了一颗无害的摇钱树，六成赋税上缴修罗堂，神道府和摩尼教，三成灵石用于清虚城内发展，仅剩的一成则由汤若谷并城内豪强世家分润。
就算只有一成，也足够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范海崖此来目的只有一个，修罗堂，神道府和摩尼教三方掌教都是元婴境的修为，谁也奈何不了谁，但他们修罗堂大长老近来隐约摸到了突破的契机。
一旦成功，他们修罗堂就是一门双元婴，从此不惧神道府和摩尼教。
突破需要大量灵石和灵髓源液，奈何修罗堂本就是三大势力里最拮据的一方，大半收入都靠清虚城的保护费，如今天赐良机，堂内除了日常用度以外，灵石丹药都拨给大长老用于突破，却还是捉襟见肘。
为今之计，只能找汤若谷商讨，给他们修罗堂的“岁俸”...
是不是能提上一些。
当然这件事不能摆在明面上，因此特遣新生代弟子首座范海崖来此。
“范小友有话尽管讲，老夫虽然痴长你几岁，但论摘星拿月的手段，远远不如。”汤若谷淡笑间甚至亲自为范海崖这个小辈倒茶，嘘寒问暖。
见得这幕的范海崖感到格外受宠若惊，长老来拜访都未必能受到汤若谷这种礼遇。
“多谢城主。”范海崖顿了顿，眼角余光扫过堂内十名护卫。
见状，汤若谷大度摆手：“你们先退下吧，我和范小友有些话要说。”
包括修罗堂弟子在内的所有人纷纷离开，只剩下汤若谷和范海崖并坐在上首。
“这是枚延年益寿丹，师尊特地交待弟子要将它交到您手里。”
范海崖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的锦盒，顺着桌面推向汤若谷。
“长老客气，汤某这里也有颗千年灵参，劳烦小友带给尊师。”
汤若谷笑着接下，客套几句又慢悠悠喝起茶。
场中顿时陷入沉默，范海崖不断用碗盖来回摩擦茶碗，踌躇半晌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城主，弟子代表修罗堂，有一事想要商讨。”
说着，范海崖起身，朝汤若谷微微弯腰。
“你我二人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有话就说，我个人能办到的绝对不推辞，不必行此大礼，小友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老头子也不敢托大。”
汤若谷搀扶起范海崖，满脸慈祥，长辈般帮他拍了拍肩头的尘灰——
还顺手将一枚空间戒指塞到他掌中。
这几个动作让范海崖愈发诚惶诚恐，当下就将修罗堂想要增添份额之事和盘托出，甚至连大长老修为已至金丹巅峰都没有隐瞒。
但话说回来，按照堂主和师尊的意思本来也没打算隐瞒，汤若谷一向是个“识时务”的人。
闻言，汤若谷摩挲着手中碗壁，一脸为难，看得范海崖都有些不好意思。
半晌后，汤若谷才悠悠轻叹，“清虚正值春播时节，城内人手本就不多，既要用于灵渊开采，又忙于耕种，大半灵石都用于与周围城池购买粮种，库内也无富余。
“好让小友知晓...”
汤若谷从怀中取出一本几乎快被翻烂的账本，指向最新一页，朱字占据大半：“让利修罗堂，神道府和摩尼教已经耗去清虚大半灵石，如若不用于百姓耕种，必遭内乱，恐怕连来年‘岁俸’都上缴不齐。”
还没等范海崖开口，汤若谷立即抬手，“小友稍等。”
说完，他就转身前往后堂，再回来时掌中摆放着近十枚空间戒指：
“其中有灵石百万，是汤某这些年的全部积蓄，你就拿去吧，权且当作汤某对东方宫主护持的谢礼。”
“这...”见汤若谷这么说，范海崖反而有点犹豫，但一想到临行前师尊三令五申无论如何也要从汤若谷手指缝里抠点东西出来，只能收下。
“多谢城主，海崖日后修为有成，必然回报您！”
范海崖长揖到地，转身离开，汤若谷回礼。
直至其身影消失在余光尽头，汤若谷才扶着腰缓缓站起身，一直隐藏在阴影中，范海崖根本没发现的男人径直走向他，扶着汤若谷坐回太师椅。
“修罗堂的第二位元婴...”
汤若谷喃喃自语：
“去将这个消息暗中散布给神道府和摩尼教驻清虚办事处...
“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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