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被带剑的男人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怕宁安公主离开，连忙说：
“公主，是民妇夫君让我来的，他说有个大事同您说。”
她也是四下打听，知道宁安公主在户部，才等在外头。
这等地方，寻常她是不敢来的。
还是夫君说这消息重要，说不定宁安公主能多赏些银子。
夫人左右查看，发现没有外人，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民妇的夫君是刑部大牢的牢头，他今日当值，不能亲自前来，才嘱咐民妇过来的。”
听到刑部大牢的牢头几个字，李宁安挥手让元泽退下。
元泽看公主似乎是认识此人，才稍微放下点戒备，却也不敢让妇人离公主太近。
妇人隔着几步的样子，站在宁安公主身前。
李宁安问：“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妇人答：“是那个胭脂铺的事。”
案子移交到大理寺后，仇大人对此格外的关注，先将京城胭脂铺的东家拿下，仔细审问。
但此人也不知道具体原料是什么。
“奴家只是管理京城胭脂铺的生意，对里头都有些什么，实在是不知道啊。”
这半老徐娘手里没帕子，就遮着衣袖哭。
仇大人很有条理的问：“京城达官贵人居多，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你未必能有命出去。”
“他们能派你来，还能什么深浅都不告诉你。”
“是给了你多大的好处，才会让你这么卖命。”
与其说是东家，不如说是京城分店的管事。
真是个拿钱办事的，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还想收拾东西跑路。
妇人一口咬定是怕那些大人物讹上自己。
她就是个拿钱办事的，因为主家给的钱银丰厚，又是做女子的生意，她在这里更方便点。
其余的，那是一问三不知。
再问胭脂铺其余的人，就更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中一个伙计说：“与大东家接触的，都是东家，我们就是拿钱干活的。”
苦主被发现的及时，又不会造成死亡，若是胭脂铺愿意赔银子，放出来也是早晚的事情。
但胭脂铺肯定是开不下去了。
李宁安听这故事有点长，反正她也没事，就近找了个茶馆，让牢头媳妇继续讲。
牢头媳妇忐忑的坐下，她都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宁安公主坐在一起。
红袖看她有些紧张，说话磕磕绊绊的，给她倒了一杯茶。
“你不用紧张，我们公主只当是听个乐子，若是说的好，赏银不会少的。”
红袖也对这个胭脂铺起了好奇。
牢头媳妇继续说：“苦主得了银子，就不告她了，仇大人就将她放了回去。”
若只是如此，也不过是做生意的人使了手段，加了会让人上瘾的东西在胭脂中。
也不值得牢头让媳妇跑这一趟。
更残忍和恐怖的在后头。
牢头媳妇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觉得舒服了许多，继续往下讲。
这管事妇人的胭脂铺是开不成了，她打算着苦主都撤了状纸，那官府也不会再盯着。
就收拾包袱，往外郡去。
仇大人就是在放铒等鱼，早派了人跟着她。
但那个大东家倒是有几分机警，听说京城出事，早就关了铺子，卷铺盖跑了。
妇人没能找到人，却也有他们联系的暗号。
最终，仇大人将其一网打尽。
这也是正常案子会做的事情。
里头内容才叫可怕。
牢头媳妇捂着胸口，一副害怕的样子。
虽然是昨日夫君讲的，但她现在想起来，还是害怕的很。
“公主可知道，那胭脂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李宁安看她还在自己面前卖关子，就附和的问道：“难道是加了什么草药？”
有些药是有毒，且会让人上瘾的。
好比那位老道的以毒攻毒。
用药的量稍微偏一点，就是另一种死亡。
“是婴娃草，早先叫什么，已经没人记得了。”
传说在很久之前，这种草是长在荒坟里的。
尤其是埋了婴儿的地方，会长满这种草。
也不是哪个快要饿死的醉汉，还是什么人，尝了一口，自此就上瘾了。
“那些黑心肝的人，起初是偷死婴去养，后来是……就……”
提起这个，牢头媳妇就满脸的愤怒，哪怕是面对宁安公主也压不下去。
“后来他们见赚的越来越多，就开始偷孩子，杀了放血去养，尸体埋在婴娃草底下。”
“畜生！畜生不如！”
李宁安猛地一拍桌子。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人。
偷婴儿去养那些草，再制作成胭脂去卖。
李宁安想到这些，眸间不由得染上愤怒，“到底是谁？”
牢头媳妇反而在这个时候，犹豫了一下，“只晓得是个大人物，民妇也不太记得了。”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却下意识抖了一下。
就好像担心说谎被人拆穿一般。
李宁安便明白，她是知道内情的，红袖立刻递上两张银票。
“你仔细想一想，这等恶人最后怎么罚的？”
牢头媳妇并非不想说，而是那人来头很大。
她昨日听夫君说时，还有些不敢相信，更是问：“这事，咱们真的要告诉公主？”
牢头点头，“你夫君我这一年到头，才能赚多少银子。”
若非是宁安公主，他也不能买下这处宅院。
牢房里就算有些孝敬他的犯人，哪里有宁安公主大方。
那些犯人面上对他敬重，背地里不定觉得他是什么下等人。
也就是宁安公主，一点都不嫌弃他的身份，还愿意给他赚钱的机会。
“你也藏个心眼，若是瞧着不合适，就谎称忘记了。”
反正这故事也不算短，媳妇又不是说书出身的，记不得些地方，也没什么的。
但牢头媳妇到底是在家洗衣做饭的妇人，见不得多少大场面。
尤其是面对宁安公主这样的人物，早就怂了。
这消息，过几日，说不定会传的满城风雨。
不如，由她的嘴里说出来，先告诉宁安公主。
牢头媳妇看着桌子上的二百两银子，还是收进了袖子里。
“要说起来，还是仇大人虑事周全，做事严谨，锲而不舍，才查出来。”
此案用了数千婴儿，婴娃草长在一个背阴的山中。若是在一个地方，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大齐疆域辽阔，这个县丢两个，那个村没一个，加上拐走的，主动卖了的。
还真能凑出这么多婴儿出来。
即便是最好的仵作，也很难分清婴娃草下的尸骨，到底都是谁的了。
这胭脂生意极好，既然赚到钱，都花去了哪里。
仇大人查过那位大东家，显然他背后还有一只手在操控。
他将此事一追到底，最后查出幕后黑手，整理奏本后，送到御前。
这件事，也经过了文书的手，他很是愤恨，和好友刑部牢头讲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转身被牢头卖给了宁安公主。
若是知道，就自己搭关系去讲了。
李宁安听牢头媳妇说出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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