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吃了英莲的食疗方，姜氏的痔漏缓解了不少，也没少往甄家送感谢的东西。
方闻秋更是直接免了甄家要上缴的粮食。
流放的犯人是需要赴徭役的，或是开山采石，或是疏通河道，也有的给当地兵士为奴。
都以为流放的地方越远，流放犯的日子就越苦。
其实不然。
甄家被判流放后，林如海细细查证过。
离京城越近的流放地，待犯人越严苛。
最严酷的地方，哪怕是圣上大赦，也没几个流放犯能回去的，全都死在了流放地。
反倒是槐县，经过了建朝之初居民的迁徙以及垦荒令下他处无户籍居民的入住，对于朝廷政令，当地居民是不以为意的。
对待流放犯人的态度比别处好了不知多少。
且槐县缺人，来一个能用的上的人帮着建设县里，比让人去当仆人有用的多。
林如海打听的人中，有一个老儒生谈起在槐县的日子就感动到落泪。
说自己刚去流放地，什么也不会。
本以为免不了皮肉之苦，可当地居民丝毫没将他当作是犯人看待。因他不会做饭，还有一个老妪耐心地日日来教他。
甄家这才一流放就是三千里，本来疏通疏通，判个两千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槐县对于流放而来的犯人也不是全然接纳，还得看是犯了什么罪。
对于奸淫掳掠之徒，自是送去军中严加看管。对于剩下的受到政治波及的犯人则宽松的多。
有本事的就出力免除徭役，就如甄士隐与英莲这样的。
没甚本事的，每年缴一石粮也可免除徭役。
只要定期去衙门报到验身，其余的时候，流放犯人在南琼地界上可务农、可读书、可经商，出入交友都没有任何妨碍。
甄士隐教书，英莲医病，每年的一石粮可以免除，就只剩下封氏，因为英莲医好了姜氏的病，也不用担心徭役粮的事了。
英莲见姜氏面色好了许多，她也在向老那儿学了不少，给姜氏号了脉。
“太太脉象很稳，不必担心。”
姜氏携了她的手，“我总想找你来说话，可是又听说你现在到处跑着瞧病，不好打扰了你。”
“太太说哪里的话，便是白日里我不在，傍晚间来陪太太说说话的时间也是有的，哪里就能忙成那样了。”
英莲不似刚来时的小心谨慎，恢复了几分在宛阳时的娇憨。
姜氏见了更加喜欢，“这可是你说的，那明儿你忙完了，就来我这儿。”
英莲面露难色，方才向老已经应了方闻秋，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动身去南郁岛了。
南郁岛来人的事，姜氏也大概听方闻秋讲了，只是没想到他们走得那样急。
嘱咐了英莲一些路上需要注意的事，又要丫鬟去准备英莲路上吃的零嘴。
“既是如此，我也不多留你。这一去少则多半个月，多则一个多月，你父母还不知怎么念着你呢。趁着功夫，你多陪二老说说话是正经。”
就像姜氏说的一般，封氏知道了英莲要去南郁岛，愁的直抹眼泪。
女儿从未离开她身边这样久，要她如何能放心。
英莲劝了一下午也不见好，直到甄士隐从学堂回来，“莲儿迟早要嫁人，你还跟着她去夫家不成。”
“到时候咱们招个女婿回来，就住在咱家，哪也不去。”封氏已经想好了，反正严家的婚事不成，那不如索性招个赘婿。
“方大人派人护着呢，还有师父在，娘你就别担心了。”
英莲听扯到了自己的婚事上，忙说话岔开。
好容易哄好了，至问明了来去的时间，封氏又开始唉声叹气。
“这不就将莲儿的生辰错过了吗。”
女子十五及笄。在宛阳时，封氏私下里就与文诺说过，英莲的及笄礼要大办。文诺也打算待英莲及笄后就和严城志一道去甄家提亲。
现在落到这般田地，虽是不能大办了，封氏想着到时候叫向老还有相熟的小五娘、獭儿娘来家坐坐吃杯水酒。
现在英莲要去南郁岛，自然是办不成了。
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方闻秋叫了英莲去商量，那是他知礼数，给足了英莲脸面。
甄家都是犯人，衙门下一道命令，他们哪里有讨价还价的权力？
就这么一夜过去，眼看着英莲上了衙门的船，封氏又哭了一场。
英莲心中也不好受了一阵子，可很快被眼前的新奇景儿吸引了。英莲坐过船，然都只是在江河中走，出海这还是头一次。
今日天气好，海面蓝盈盈的，偶有海鸟掠过，看在眼中都觉心情舒畅不少。
见小徒弟对什么都好奇，向老也将南郁岛的事细细告诉她。以往都是说些与朝廷法令、开朝鏖战相关的事，现在很快就要踏上南郁岛了，也说了些与地理、风土有关的。
“南郁四面环山，终年炎热，草木四季常青，从未落过霜雪。”
“郁王爷上岛之前，岛上都是夷民，男子皆髡头、穿耳，女子反倒是不穿耳。舅姑子父，男女卧息共一大床。交会之时，也不相避。还是郁王上岛后，命人教化岛民，这才知了礼节。”
“岛上土地饶沃，既生五谷，又多鱼肉。只是一开始，岛民没有种植粮食的经验，好好的土地都浪费了。也是郁王的人带去了种子，教了他们耕种的法子。有时南琼这边遭了灾闹饥荒，郁王还会派人来送粮。”
“去岁南周大灾，朝廷的赈灾粮下来之前，全靠郁王接济。”
南周去年的惨状，英莲是亲身经历过的，记忆犹新，心下对这个没见过面的郁王生出了几分好感。
“依着师父说的，郁王爷还是个大好人。”
“好不好人的师父不知，能记挂着百姓饿不饿肚子，是个好王爷没错了。也不是所有王爷都是这样的。”
向老这是话里有话。南周经历旱灾、蝗灾、水灾时，百姓食不果腹、易子而食，但南安王府从未断过粮。
只是英莲在南周的日子全靠南安王府接济、保护才不至于饿肚子，也没有被流民所伤。虽说是施益丰托了靳盼儿的缘故，可是得了恩惠就得了。
这个世上没有受着人家好处还骂人的道理。
对着向老饱含怒气的抱怨，英莲只是笑笑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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