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秦淮将扇子合拢，神色也多了几分认真：
“若是我的话，我想我会放她离开吧，既然她不愿意，那强行留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意思？
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或许这样，还能有意外的收获，你深谙人心，这些事情不是不熟稔，只是当局者迷。”
陆焱视线愣愣转移开来，低声喃喃道，“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这话说得容易，若是放得开，何须走到如今这地步。”
他不是没想过，可有些东西一旦沾染上，就再也戒不掉，直到上瘾得无可自拔，放下与否哪能有说得那般容易。
他锐利视线垂下，半晌都没再出声。
秦淮叹息一声，继续道，“你再想想，这次她只是离开，要是再逼迫下去，她心中那根弦一扯再扯，倘若有一日，若是她被逼得死在你面前，到那时你又该如何自处？这真是你想看到的吗？”
此语一出，陆焱那如死水般沉寂的神色，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死？
若是她死了在自己面前？
是啊。
她那么讨厌自己，为了解脱，自戕，这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之前还能用她在意之人要挟，可现在她连那些人都不管不顾了，只是不想留在自己身边。
呵～。
陆焱缓缓站起，身躯猛地晃动几下，嘴角突然溢出一缕鲜血。
原本笔直如松的身躯，此刻却显得有些憔悴，整个人犹如暴风雨中即将倾落的枯枝，似乎轻轻一碰便会倒下。
还没站稳，就猛地半跪在地上。
秦淮连忙上前去扶他，可被他用手挡住，不让他来扶，沉默良久，才沙哑说道：
“秦淮，你去告诉外面的人，就说我突然染上恶疾，让他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
华清月恬静的日子还没过几天，这几日不知怎地眼皮一直在跳。
她生怕是清扬那边出了什么事，索性今日一大早便托嫣然姐帮忙照顾下铺子，她则乔装出门去京林书院门前那条街转了几圈，直到看见学子们正常入学，她还是不放心又问了周边百姓书院没什么异样情况，心中才稍稍安下。
华清月又折返回到铺子，刚到下街，一个身着华丽的妇人已经在铺中逛着了，嫣然跟前跟后热情地与她攀谈，可始终那妇人只是淡漠地回应。
一看到她来，嫣然赶紧上前拉住她，往外走了几步。
“小月，你可回来了，看见那个妇人身上穿的衣裙没有？面料细腻光滑，光泽柔和，头面就不说了，颈间佩戴的珍珠项链晶莹剔透，钻石耳环，还有，还有手腕上手镯还镶嵌着蓝宝石，这可都是祥玉楼今年新出的珍品。
我给你说，这样的人非富即贵，姐姐我给你留到现在，那是费老劲了，剩下的交给你了，可得好好招待着，就我那胭脂铺一年也见不到几次这般富贵的人，可得将这单生意做成啊。”
嫣然说完又觉得有些失礼，尴尬地笑了几声，拉住她的手臂：
“你看看我，我这老毛病又犯了，还没给你说正事呢。
我给你说她家闺女可是还有一月就嫁给大理寺卿了，这次嫁衣要得急，看了几处都说时间太赶，做出来的质量不敢保证，姐姐我可给你留住了啊，你想想办法，若是做成这笔单子，妇人间的消息最是通达，以后你就等着生意上门来了，还愁赚不到钱嘛。”
华清月露出感激，“嫣然姐，多谢您，我先去招待客人，等做成这单，我定然好好来感谢。”
“去吧，都是姐妹别客气，别让客人久等了。”
华清月笑了笑，迈着轻快的步子，朝那边走去。
“夫人，您手上这本婚服单子，本店都可以做，您可有中意的？”
中意的，这些婚服小样她确实选中了几样，画得倒是比较出彩，就是不知道做出成品会如何。
听到这声询问，她刚转身，发现竟然是个年轻的姑娘，便问道，“你就是这家店的掌柜？”
华清月迎上她的打量，点了点头。
妇人一听，瞬间没了再待下去的打算。
本来她也是不打算来下街给女儿置办婚服的。
只是实在是她们常去的那几家都不能这么快交货，能交货的都不能要那么复杂的样式，焦头烂额几日，偶然听到身边的嬷嬷说这家还不错，所以打算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这店铺冷清不说，接待她的人完全不懂，只知道吹嘘她们掌柜的有多厉害，然后就是一个劲地盯着她身上的珠宝看，如今掌柜还如此年轻，这让她怎么能放心。
能做出什么好看的婚服，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再去其他家碰碰运气。
或许那些掌柜能帮忙一起想想对策，实在不行，那就按照之前简单的样式来。
华清月太清楚她们这种神情代表着什么，轻声为她介绍。
“夫人，这些小样你只管选，都是我能做的，并且一定在我们事先商定好的时间内完成，若是在规定的时间没交货，又或者交的质量与这小样有差距，都是会赔付该嫁衣的三倍价格。”
对于她们这等身份的人来说，价格倒是其次，最主要是让她们觉得安心。
在梁源，这样的事情遇得多了，也便成了她独特的亮点。
果然，那妇人都已经转过了身准备走了，又转回来。
“三倍？”那妇人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疑惑问：“可有什么文书能约束？”
“有文书的，凡是我的顾客，不论单子大小，都是有文书的。”
妇人思忖片刻，又再次坐下来。
“我要这件，十五日能做好吗？价钱你定。”妇人指着最后一件小样图案说道，“还有这些珍珠不要你们的配饰，我专门提供给你。”
华清月想了想，有些为难，“夫人，这件做出来没什么问题，材质若是不需要出的话，只需要二百两，不过半月的时间确实有点赶？嫁衣每个女孩子只穿一次，肯定要美美的才行，容不得半点马虎。”
“那你要多久？我女儿月底出嫁，本来亲事在明年的，家中有了些变故，才不得已调到月底，所以，要得急。”
华清月踌躇半瞬，本来之前也是将其他顾客的单子算计在这里，如今她若是想将生意做大，就必定要打入上层圈子。
于是，她权衡后说道：“那确实比较急，这件衣服做工比较复杂，基本都是双面绣，如果您诚心要，需缴纳五十两定金，我给您赶赶工，争取半月之内给您成品，若是不行，也一定在小姐成亲前定制好，成吗？。”
“好。”
妇人见她回答得这么爽快。也没有绕弯子。
“不过，要等交货的时候，我看着满意才能将剩下得钱给你，若是与这小样不符，我不满意可是不会给钱的。”
华清月笑着点了点头，“自当如此，客人看了满意再给钱也是本店一直的宗旨。”
妇人见她答应得爽快，又有文书约束，也直接就按了手印。
华清月没敢耽搁，就开始选布制作。
那妇人不放心，也多待了会。
视线盯着忙碌的身影，这女人年纪轻轻，做事情倒还算认真。
不多时，那丫鬟进来，“夫人，老爷回来了。”
妇人偏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疑惑开口，“他不是去参加安宁侯府的宴会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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