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上的夜晚格外寒冷。
崇祯站在船舱外，望着两岸飞速后退的景色。短短数日，他从九五之尊变成了逃亡之人。但奇怪的是，他反而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陛下，该休息了。\"周皇后送来一件厚重的斗篷。
\"皇后，\"崇祯苦笑，\"这场变故，是福是祸？\"
\"是福。\"一个坚定的声音响起。李修然从阴影中走出：\"至少我们避免了历史上最惨烈的结局。\"
崇祯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在这几天的逃亡中，李修然已经告诉了他在原本历史中发生的事：皇室的悲惨结局，大明的覆灭，以及随之而来的动荡。
\"这一路南下，还有多少危险？\"崇祯问。
\"很多。\"李修然直言不讳，\"满清的追兵，地方势力的觊觎，朝中大臣的动摇...但我们也有优势。\"
他展开一幅特制的地图：\"我和卡洛琳娜在沿途布置了多处接应点。郑芝龙的水师正在北上策应，各地忠义之士也在秘密集结。关键是，我们要尽快控制住局面。\"
李修然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关键点：\"目前最大的威胁来自三个方向。\"
\"第一，多尔衮必定会派出精锐骑兵追击，索尼的密探网络也会全力搜寻。不过我们分散撤离的策略应该能迷惑他们一段时间。\"
\"第二，沿途各地藩王和大臣们，会有不同的反应。有人会选择支持，有人会观望，更有人可能趁机谋反。\"
\"第三，也是最危险的，吴三桂。\"李修然的语气变得凝重，\"他手中有精锐之师，又据守战略要地。如果他倒向满清，局势会急转直下。\"
崇祯攥紧了拳头：\"吴三桂...朕待他不薄啊。\"
就在这时，一艘快船悄然靠近。是卡洛琳娜派来的联络船。
\"有紧急消息，\"传信的水手说，\"南直隶巡抚徐文璧已经得知陛下南行的消息，正在秘密调集人马，意图不明。\"
\"徐文璧？\"崇祯回忆道，\"他一向忠心，应该不会背叛。\"
\"但他的立场会影响整个江南的态度。\"李修然分析道，\"我们必须尽快见到他，稳住江南的局势。\"
\"报！\"又一艘快船靠近，\"扬州传来急报：史可法正在召集江北诸将，声称要'清君侧'！\"
崇祯脸色大变：\"史可法？！他为何会...\"
\"不，\"李修然很快看出其中玄机，\"这是阳谋。史可法是在给陛下制造合法南下的理由。\"
见众人不解，他解释道：\"如果陛下是被'叛军'逼得南下，那就是被迫的。这样既可以安抚那些还在观望的大臣，又能给地方官员一个台阶下。\"
\"妙！\"周皇后眼前一亮，\"这是以退为进之计。\"
就在这时，前方的水道突然出现了阻碍。大批商船横在河面上，为首的赫然是漕运总督刘元斌。
\"此人一向贪婪，\"崇祯冷声道，\"莫非想趁机要挟朕？\"
李修然却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这是卡洛琳娜的安排。刘元斌已经被我们收买了，这些商船是掩护。\"
果然，当官船靠近时，刘元斌立即下令：\"快！护送粮船往南，不得延误！\"
大批商船掩护之下，崇祯的船队安然通过。而在后方的追兵看来，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漕运而已。
夜深时分，李修然召集核心幕僚开会。
\"目前各方态势已经明朗，\"他指着最新送来的密报，\"朝中大臣分成了三派：史可法为首的死硬派，坚决主张抗清；孙承宗等元老派主张稳妥行事；范永斗为首的投降派暗中勾结满清。\"
\"那些藩王呢？\"有人问道。
\"更复杂，\"李修然叹了口气，\"福王已经在洛阳称帝，试图分裂我们的力量。潞王、桂王都在观望，唐王朱聿键倒是表现出了支持的姿态。\"
就在这时，卡洛琳娜的密信送到：\"多尔衮已经分兵三路：一路追击'假太子'，一路搜索京畿周边，一路南下截击。但他们的主力被困在北方，应对蒙古和朝鲜的威胁。\"
\"好！\"李修然眼前一亮，\"这正是我们要的效果。现在关键是争取吴三桂。\"
\"吴三桂那边，\"一位幕僚报告，\"有一个意外发现。他的心上人陈圆圆，正被多尔衮扣押在北京...\"
\"这是机会！\"李修然立刻想到了一个计划。
\"陈圆圆是吴三桂的软肋，\"李修然分析道，\"如果我们能救出她，不仅能获得吴三桂的支持，还能打击多尔衮的威信。\"
\"但北京如今已是龙潭虎穴，\"有人担忧道，\"如何营救？\"
\"这就要请到我们的一位老朋友了，\"李修然露出神秘的笑容，\"玉真子。\"
众人惊讶：\"那个满清密探？\"
\"表面上是，\"李修然解释道，\"但实际上他是我们安插在索尼身边的棋子。现在，是该让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很快，一个精心设计的计划成型：由玉真子假装奉命押送陈圆圆去见多尔衮，中途将制造混乱，让藏在暗处的卡洛琳娜的人接应。
\"还有一事，\"李修然补充道，\"传信给郑芝龙，让他派出水师，佯攻登州。这样可以牵制住满清在海上的力量。\"
就在这时，船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
\"不好！\"了望手大喊，\"前方有伏兵！\"
运河上突然亮起了数十支火把，照亮了伏击的敌船。
\"是山东提督陈永福的水师！\"有人认出了敌船上的旗号。
李修然眼神一凛：\"他已经投靠满清了吗？\"
情况危急。前方水道被封锁，退路也已被切断。更糟的是，随行护卫的战船大多还在后方掩护其他队伍，此刻船队中能战之船不过五艘。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需要帮助吗，我的朋友？\"
是红胡子老汉斯！他的战船不知何时已经隐藏在了河道转弯处。
\"立刻分头行动，\"李修然果断下令，\"老汉斯负责掩护陛下继续南下，我们来牵制敌人。\"
很快，一场激烈的水战爆发。老汉斯的船队以精湛的欧洲航海技术，在夜色中灵活穿梭。而李修然这边则采用了特殊的战术：他让船只靠近岸边，借着岸上的树影作为掩护，时不时放出制作精良的烟幕弹。
\"轰！\"一声巨响，陈永福的旗舰被精准命中。
\"那是什么武器？\"陈永福惊骇地看着自己的旗舰燃起大火。
这是李修然特制的火箭，采用了后世的制导原理，准确度远超当时的火器。而更让敌人恐惧的是，这种火箭燃烧后会产生难以扑灭的烈焰。
\"大人，不好！\"副将慌张报告，\"运河上突然出现大量商船，搅乱了我们的阵型！\"
这正是李修然预先安排的。他收买的商人们早就准备好了大量船只，就等着在关键时刻制造混乱。
\"该死！\"陈永福咬牙切齿，\"全军撤退！\"
然而为时已晚。老汉斯的战船已经包抄到了他们的后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投降吧，\"李修然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你我都是大明的将领，何必自相残杀？\"
陈永福沉默了片刻：\"其实...我是奉命试探。\"
\"哦？\"李修然心中一动。
\"徐巡抚派我来的，\"陈永福解释道，\"他要确认陛下是否真的在船上，以及护送的力量如何。现在，我可以向他报告了。\"
船舱内，陈永福道出了实情：\"徐巡抚其实早就在暗中准备。江南各地粮草、兵马都已布置妥当，就等陛下南下。\"
\"原来如此，\"李修然恍然，\"所以这次'试探'，是要看我们是否有实力护送陛下到达江南？\"
\"不止如此，\"陈永福压低声音，\"朝中已经有人在联络满清。徐巡抚担心，若陛下此行失败，江南就会变成第二个山海关。\"
李修然点点头。徐文璧的顾虑不无道理。若没有足够的实力，贸然支持崇祯，反而会加速江南的覆灭。
\"现在你看到了我们的力量，\"李修然说，\"请转告徐大人，局势与他想象的或许大不相同。\"
\"确实，\"陈永福感叹，\"那火箭、烟幕，还有这些异国战船...我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水师。\"
\"这只是一部分，\"李修然胸有成竹，\"待到南京，徐大人自会看到更多。\"
就在这时，一封急报送到：\"军报！吴三桂在山海关打退了满清先锋！\"
\"好！\"李修然一拍桌案，\"玉真子的计划成功了！\"
原来就在昨夜，玉真子已经带着陈圆圆成功脱离了北京城。而得知心上人安全的消息后，吴三桂果然选择了抗清。
\"这一仗打得漂亮，\"陈永福分析道，\"山海关是北方咽喉，吴三桂据守此地，可为我们争取宝贵的时间。\"
\"不止如此，\"李修然展开舆图，\"你看，多尔衮若要南下，必须先拿下山海关。这就给了我们整合江南的机会。\"
陈永福恍然大悟：\"所以徐大人早就...难怪这些日子江南一直在秘密储备粮草。\"
\"请转告徐大人，\"李修然郑重地说，\"三日后，我们将抵达南京。届时，还请他召集江南各路忠义之士，共商大计。\"
......
夜色渐深，船队继续南下。
崇祯立在船头，望着两岸灯火，若有所思：\"朕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南巡江南。\"
\"这未必是坏事，\"李修然说，\"陛下离开北京，反而打破了各方掣肘。现在的关键，是要尽快在江南建立新的基业。\"
\"大明的未来，\"崇祯叹道，\"就看这一招了。\"
远处，启明星已经升起。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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