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人终于回来了。
舒相毓神色焦急来到她面前。
“木头…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惶惶不安的捧住她受伤的脸颊,泪水终于抑制不住落下。
“为什么打你手机一直关机,你这是被谁打了,身上怎么这么多血,我们去医院,马上去医院…”
她原本拜托关悦来家里看看,结果来了发现没人在家。
打她电话没人接,怎么都联系不到人,问了许靓也不知,她急的不行,订了最近的航班从北京匆忙赶回来。
席默林看到姐姐,身上再痛,也不由高兴起来,虚弱逞强憨笑着:“我没事,不用去医院…你看,我还有不少外伤药。”
她还将口袋里的药举起给她看。
舒相毓不依她,牵着她就要去医院。
席默林用力将她拉住,目光霎时微沉:“姐,你相信我,我身上都是小伤…”
身旁的关悦建议先带她进屋,可以查看一下伤势再决定去不去医院。
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
暂时没有别的办法,舒相毓只能牵着她回到卧室,将门关好。
关悦又让许靓、赵宏、倪晴先回去,毕竟人已经回来,如果还有别的事,会再告知他们。
“要不然我们还是报警吧。”
许靓建议。
“还是暂且等等吧,等相毓问了是怎么回事再说。”
关悦担心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否则她们早就被通知去派出所了。
待三人离开后,关悦来到卧室门口,问相毓需不需要帮忙。
她直接扬声喊着不用。
关悦只能回客厅等着。
卧室里,席默林却一直拽着衣裤不让姐姐脱。
舒相毓平日脾气随和温柔,可这会儿俨然被她气的够呛。
“你到底脱不脱?”
席默林蜷缩在床角不敢看她,小声拒绝着:“不脱…姐,我自己能上药,你先出去吧。”
“席默林,我再问你一次,你脱,还是不脱…”
舒相毓彻底被她气恼了,手指指着她,压着声音吼着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不脱。”
向来对她千依百顺的傻木头这次竟倔强到底,死也不脱衣裤。
舒相毓要不是看她受伤可怜,她真想一走了之,谁爱管她谁去管。
她起伏的胸廓不停呼着气,就在席默林以为她要放弃时,谁知她趁她只顾捂住上身,突然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拖着平躺在床上。
然后迅速用劲扯住她的衣服,反正都破了,不怕再破一点,她也买得起新的。
席默林受了伤,力气本就所剩无几,很快被她这般强制性脱下本就单薄的衣裤。
而此刻露在舒相毓面前的,又是带着浑身青乌和血痕的身子骨。
就像当年同卢希奕打架那次,只是看着没那么严重,应该也是得益于她现在的身手比以前好,不太容易再被人压着打。
舒相毓悬在半空的手颤抖着,然后轻轻抚过那些伤,心疼的眼泪再次止不住滑落脸颊,她哽咽问她:“你才刚到海市,究竟和谁结了仇怨,还是路见不平,为什么受了这么多伤…”
席默林这会儿不再挣扎,也没有什么可害羞,平静的躺在床上,感受着她微凉的指腹与肌肤触及。
面对她的质问,她无从回答,只有沉默。
舒相毓见她不说话,也没有继续再问,得先把她身上的伤处理好。
还好她之前为了拍戏,临时学过两周外伤处置,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我现在从头给你检查一遍,你要是哪里疼的厉害,你就说。”
“嗯…”
席默林执拗不过她,只能乖乖听话。
舒相毓坐在床边,俯身伸出双手,开始从头检查,结果刚碰到脑部侧边,席默林就不由发出嘶的声音。
“这里很痛吗?”
她小心翼翼将她的发丝分开,想看看里面的头皮。
这会儿能明显感觉到头皮下肿着很大的包块,透过发缝,看见里面还渗着淡淡的血色,她不敢再继续动这里。
“身上的外伤看着不严重,可是头部这里我担心会有内出血,木头,听话,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我也能放心点…”
听着她对自己担心不已的话,席默林眼眶噙着泪,本来不想让她一直为自己担心难过,可现在无法告知真相,惟有独自承受着那份丑陋无情的残酷现实。
她沙哑着声音又一次拒绝:“我…头不晕,也没有想吐,上点药就好了…”
见她依旧不为所动,舒相毓扭过头,想努力控制住被她翻来覆去气恼的情绪。
席默林咽下喉咙泛起的酸涩,心生主意。
“姐,你要不然先出去吧,我自己能上药,很快就能弄完…”
明知她已经火冒三丈,结果她继续火上浇油。
“行,你自己能上药是吧,那等你伤好了,马上给我回祁州去。”
舒相毓终于忍无可忍起身离开,她不想再管她伤的重不重,身上痛不痛。
门刚打开,关悦便出现在门口,她抬眸看到相毓怒形于色,目光顺着又往里面瞧了瞧,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何状况,就被推着走了。
门被重新关上,独留席默林一个人在房间里。
她从床上缓缓坐起,一时间泪如雨下,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不停用手背抹掉。
心里积蓄着难以想象的难受和委屈,她埋着头,佝偻着背身,就像被抛弃的孩子。
舒相毓火冒三丈来到厨房,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似乎想要浇灭心中的怒火。
关悦见她完全没了平时的镇定和温柔,难得能打趣她:“默默还是孩子嘛,你跟她较什么劲,好好跟她说不就行了,你当姐姐的,一点耐心都没有…”
她不说还好,越说舒相毓的怒气就越大。
“我没耐心,我要没耐心,我早修理她了,你没见她那副倔牛的脾气,真是要把我气死了…”
关悦见她这般怒不可遏,笑意加深:“这世上难得有人能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舒相毓走到客厅坐下,心里虽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心疼:“我真是拿她没办法了…等她伤好了,就让她回祁州,有妈在身边管着,我也能放心点。”
关悦坐到旁边,笑意渐消,目露不解:“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她才来多久,就无缘无故和人打架,还没报警。”
“我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什么也不肯说。”
“那她经常和人打架吗?”
舒相毓立即否认:“没有,默默平时很乖,很少与人发生什么矛盾,只有她刚到我家那年,因为有个男生故意找她麻烦,和人打了一架。”
“那就奇怪了。”
“我也有些想不通,何况她现在的身手不是普通人能打的过的,而且刚到海市,会与什么人结仇…对了,当年她去景胜酒店找我时,和原泰发生过冲突。”
她恍然想起曾经发生过的冲突,而且那次之后,作为主导演的原泰被临时换掉,他会不会从那时起就怀恨在心。
“这种可能性最大,可这事有什么不能说的,直接报警处理就行了。”
关悦曾听她说起过那事。
舒相毓不太理解:“可是过去了那么久…而且据我所知,原泰现在常住北京。”
两人谈论着各自心中的猜想,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房间里,席默林已经将身上的伤大致消完毒,又用纱布把开放性的伤口包扎好,其余一些擦伤和瘀伤不用管,每日消毒就能慢慢愈合。
至于受伤最重的头部,她等会儿打算冰敷一下。
等碘伏干了,她这才从衣柜里找出干净的衣裤穿上。
然后拖着伤腿,将弄脏的床单扯下,准备去卫生间把血渍先洗干净,再拿去洗衣机清洗。
听到开门声,客厅里的她们也结束了谈话。
关悦见相毓还在气头上,只能自己去看看是何情况。
她走近看她抱着床单,目露诧异:“你这是准备洗床单?”
她对默默的毅力程度不由吃惊。
席默林尴尬一笑:“上面粘了点血,我去洗一下,免得干了洗不掉。”
话音刚落,从客厅冲过来的舒相毓就从她手里扯过床单,脸上的怒火似要控制不住。
“家里没有洗衣机吗?你要自己洗。”
席默林垂着头,不敢直视她,只能低声回答:“我怕一点血渍洗不干净,所以想先洗一下…”
舒相毓不想跟她多说什么,拿着床单转身就去了阳台。
关悦见此,只能轻声安慰着弱小无助的她:“你姐姐就是嘴硬心软,没事的…不过你能把她那么温柔的人气成这个样子,也是难能可贵。”
“好了,既然没什么别的事,我也准备回去了。”
“谢谢你们…”
席默林知道她和另外几位也跟着姐姐为她担惊受怕,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你没出什么大事就好,等你们情绪都平复些了,再坐下好好谈一谈,你姐姐这次是真的很担心你。”
等关悦离开后,家里只剩舒相毓和席默林互相闷不吭声。
这会儿快七点了。
席默林一直倚靠着房间的门框静静站着,有些进退两难。
舒相毓已经将干净的床单铺好,然后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夜色逐渐笼罩,外面也亮起了各色灯光。
“晚上想吃什么?”
她的心情和思绪似乎已慢慢平复,神色却透露着不同寻常的冷淡和平静。
席默林抬起头看向她纤瘦的背身,心里充斥着满满的酸楚和涩意。
“都可以…”
低弱的声音有气无力。
舒相毓转身走到她面前停住,抬眸与她对视,冷意触碰幽深,时间仿佛静止了。
席默林俨然犹如犯错的小孩慢慢低下头,心虚不已,她攀住门框的手紧了又紧,很想说点什么,可喉咙好像被噎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舒相毓无奈叹着气,也不再看她,动身准备离开:“我等会儿给你叫外卖,晚上我去朋友那里,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席默林顿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将她的手牵住,平时性子温吞内敛的她,这会儿竟低声哀求着:“姐,对不起…求你别走,别走好不好,我错了,对不起…”
她本意不是这样的,只是发生的很多事情她都无法告诉她,所以才会引起她的误会。
舒相毓微微扬起头,想舒出郁结的情绪,她并未转身看她,只是淡淡说道:“等你什么时候准备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我再回来…”
说完,她用力扯出手腕。
席默林松开没有握着太紧的手,也没有再固执的请求她留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直至门被关上。
她向来坚毅的心此刻终于被击的粉碎,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了一样,再也站不稳,只能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
失落而绝望的目光一直望着门口,她多希望下一刻姐姐就能出现。
可是等了好久好久,姐姐都没有回来,她知道,她是真的离开了。
她不想理她,不想管她,不想和她待在一起…
所有的情绪终于绷不住,寂静彻底陨灭了心中的希望,她埋进膝盖里的哭声也成为此时房屋里唯一的声响…
她不是故意不告诉她真相,她只希望她能如愿以偿获得演出的机会,不用被人觊觎,不用被挤兑,仅此而已。
八点过,舒相毓平躺在关悦家的沙发上。
关悦则穿着睡裙侧躺在旁边的软榻上,挨着两人的小茶几上面还放着两杯红酒。
电视里还在播放舒相毓参演的电视剧,只是她作为配角,偶尔才会看到她露面。
“你还真是心大,竟然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万一她脑部的伤恶化了,没人发现,来不及送医院…”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舒相毓打断了:“好了,我现在暂时不想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事…”
“行吧,你既然不想听,我也不说了…反正那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
关悦通过手机号码,加上默默的微信,同时告知她,相毓在她家里,让她别太担心,在家安心休息。
席默林很快回复她:“谢谢你的帮忙,也非常感谢你对姐姐和我的关照。”
关悦:“不用太客气,能帮朋友,我也很开心。”
席默林:“我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今晚搭火车回趟老家,麻烦你过两天再帮我给姐姐说一声。”
关悦:“这么急,你不等养好伤再走吗?”
席默林:“不了,身上的伤本就不重,我不想姐姐有家不能回。”
关悦:“那万一你有什么不舒服怎么办?”
席默林:“问题不大,我之前经常练武受伤,能应对,你放心。”
关悦:“可过两天告诉你姐姐,她到时更生气怎么办?”
席默林无法回答,她预想过姐姐得知她连夜离开,或许会更生她的气。
但是她别无选择,唯有离开,才能将事态控制住,让她不再逼问她要结果。
关悦:“生气就生气吧,反正不差这点,你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不舒服,立即上医院,不要拖,越拖越严重,我也会劝劝你姐姐的。”
席默林:“谢谢关悦姐,我准备出发去火车站了。”
关悦:“好,我们随时保持联络。”
席默林:“嗯,保持联络。”
结束聊天,席默林环顾屋内,来时怀揣着和姐姐度过两个月的休闲时光,不想结果会这样糟糕,她舍不得离开,却不得不走。
她放好换下的拖鞋,将灯关掉,满室夜色袭来,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拖上行李箱离开了这里。
关悦放下手机,深深叹着气,神色难掩愁容。
引得舒相毓的注意力从手机上偏移:“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关悦挑挑眉毛,表示无事可说。
她既然答应了默默,就不能言而无信,虽然她很想告诉她默默要离开的消息…
席默林搭车赶到火车站,还需等一个多小时才能检票。
她这次准备先到成都,再搭车回姜堰,到了再另行打算,应该会留几天。
自从上了高三,不管节假日还是寒假,几乎都在补课中度过,也有一年多没有回过家乡了。
她从包里拿出姐姐送给她的口琴,新学的曲子还没来得及吹给她听,还有她放在她家里的礼物,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会不会一直都不理她…
今晚将她气成那样,可能会很长时间都不跟她联系,她的工作又忙,根本无暇顾及。
她埋着头,眼里噙着泪水,手里的口琴一遍遍抚过,第一次感觉到心如刀绞是什么滋味了…
关悦家里。
舒相毓洗漱完想在沙发睡下,关悦又倒了杯红酒浅尝慢饮。
“你不打个电话问问她吗?”
“不打…”
“好吧,还是你沉得住气。”
舒相毓拿着手机,却心口不一点开默默的微信。
她想问,又有些不好意思,走时表明了态度,若是不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就是不知这傻木头会坚持多久才告诉她。
如果她一直不说,她就一直不理她吗?
舒相毓有些犹豫不决…
走神之际,舒相君意外来电。
她没有多想,点了接听键。
“姐,听妈说木头来海市了,我正好放假没什么事,也想来海市转转。”
舒相毓沉声回道:“嗯,什么时候到?”
舒相君敏锐察觉到她情绪似乎有点低落,声音听着不似平常。
“明天早上九点过,你把地址发给我一下,我到了自己过来。”
“好…”
“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舒相毓翻身侧躺着,矢口否认:“没有。”
舒相君还算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向来情绪稳定,不会轻易被左右,许是工作上的事有什么不顺心的。
“木头呢?”
“她在家里,我在外面…”
此话听着冷淡意味更甚,舒相君心思微动,没有再问下去。
“那好吧,我先挂了,明天到了联系。”
“嗯,注意安全。”
“放心,没人能拐走我…”
结束通话,舒相毓将地址发给他后,便把手机锁屏,没有再看别的。
闻及她弟弟要来,关悦心里似有了猜想,不过一直稳住等待,不发一言。
等在火车站的席默林很快也接到舒相君的来电。
她犹豫半晌才接听。
“木头,睡了没?”
“还没…”
他果然猜对了,默默的声音听着更不对劲。
低沉、无力,好似还有些哽咽。
“听妈说你去海市了,我明天也过来。”
席默林没料到他会突然决定前来,若被他知道自己和姐姐吵架,她还无缘无故受了伤,万一他转头告诉荣爸杨妈,她到时真没办法解释了。
“我…我准备回趟四川。”
“明天吗?”
舒相君越来越觉得她肯定和姐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
席默林心里有些着急,说话难免吞吞吐吐。
“那没事嘛,等我来了,我们一起在海市耍几天,我再陪你回趟老家。”
眼见瞒不过去,席默林只能闭眼承认:“我…马上就坐火车回四川了。”
舒相君也不再故作轻松,正经问她:“现在就回…你和姐吵架了?”
她就知道瞒不住他。
“算是吧…”
“发生什么事了?”
席默林捏紧手里的口琴,心好像被针扎过一样疼,她努力调整自己想哭的情绪,叹道:“相君,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吧,我现在不想谈这些…”
“木头,你从小只要发生什么事,总喜欢独自承受,我们也是你的家人,难道这么久了,都不能让你信任,不能让你依靠吗?”
她越是不说,舒相君越是担心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事情的缘由,安抚她情绪的同时,也发了微信给姐。
依着傻木头的性子,肯定是悄悄走的。
席默林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他是真心关心自己,有些无奈:“但我已经不是十三岁,我即将成年,难道以后遇到所有的事,都要让你们帮我解决吗?”
“你现在还没有太多社会经验,有什么事不要自己硬扛,等将来你能真正独当一面,你无论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舒相君深知她心意已决,只能继续好言相劝。
同时,舒相毓的微信消息不停发出提示音。
关悦心里有些庆幸相毓弟弟是个明白人,这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她立即好心提醒看似阖眼睡着的她:“相毓,有人发了好多消息给你,你不看看吗?”
舒相毓有些不耐烦,打开手机看到相君发来的消息,瞬间从沙发上坐起,脸色大变,眼里本已沉寂的怒火再次燃烧了起来,甚至更甚了。
关悦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故意惊诧问道:“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舒相毓已经顾不得向她解释,迅速到门口换好鞋,拿上手机就出了门。
关悦反倒一副悠哉看好戏的样子,将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看来这个默默就是专治相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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