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陆曦曦给周贤淙的回信，看完信里的内容，付霖威沉默了。
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一个人在书房枯坐到天边泛白策马出城找周贤淙。
周贤淙早料到他会再来，一点不惊讶，出门跟他对坐。
看他满脸沧桑便知他一夜未眠。
周贤淙先开口，“去岁央央到郊州的时候，便同我说了有心上人。我担心她受骗受欺负，写信问了嫂夫人。”
陆曦曦在信里将小姑娘的心事全盘托出，并嘱咐周贤淙尊重小姑娘的心意，让她自己做选择。
可一年过去，这俩还以兄妹相处着，感情并没有更近一步。
周贤淙心疼妹妹，又担忧点破事情她觉得难看，只能当一个局外人看着。
他看向付霖威，“她既然没有勇气向你坦白心意，现在我告诉你了，该你做选择了。”
付霖威望着他张不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问过云栽，虞夫人又回来了，央央昨日伤心，必定跟此人有关。那个女人不是个心思简单的，凭她孀居虞家多年，能守住虞家家业为她自己所用就能看出来。虞家那么多子侄竟然斗不过她，你觉得正常吗？她一定暗地里欺负央央了，但凡你多点心思在央央身上，都不至于让她受委屈。”
“我……”
面对周贤淙的责备，付霖威无言以对。
他沉默半晌才说，“我没有娶妻的打算。”
年少所爱已经与他恩断，又误杀了妹妹被父母仇视，这辈子早没了指望。
活一天是一天，随便哪天死了都无所谓。
央央不同，她才十五岁，正是年华最美的时候，跟着他……跟着他不会幸福。
周贤淙向来瞧不上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不是我心悦你，跟我说不着。你且问问自己的心，对她到底有没有情，若没有，就别耽误她！”
付霖威呆愣愣地走了。
牵着马沿着山道缓缓往下走，林间飞鸟喈喈，暗香拂面。
走了一路他也没想明白该如何处理这段隐忍的爱意。
回到将军府，虞夫人站在门厅等他，见他下马进来，笑盈盈迎上来，“我做了早膳，正准备差人去请你回来一道吃呢你就回来了！”
她声音柔柔的，姿容婉约，二十几岁的年纪不会太过轻浮妖媚，有的是落落大方和极具主动性的带有一点侵略性的占有欲。
他刚才不懂周贤淙为什么说虞夫人暗地里欺负央央。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央央性子婉柔，从不与人争抢什么，年纪又小，遇到虞夫人这样的，吃亏是必然。
而虞夫人去年就有心嫁给他，这份心思脸上写得明明白白。
付霖威自责，昨日太高兴没注意分寸，表现的与虞夫人过于亲密了些，以至于小姑娘误会了。
他躬身与虞夫人见礼，将客气疏离摆在脸上，“有劳虞夫人了，这些小事下面的人做就是，夫人来者是客，无需委屈自己。”
虞夫人瞥了瞥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心里暗骂：昨天帮了你大忙就笑脸相迎，才过一夜就变脸，白眼狼！
她莲步轻移，缓缓靠近，深情款款望着他，“可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
付霖威不自主往后撤了一步拉开距离，“付某谢过虞夫人美意，只是……”
他还在思量要不要挑明了拒绝，虞夫人却不给他话出口的机会，往前进了一大步，两手扯住他的衣袖，“我自愿的！我将一颗真心尽数给付予你，为你做任何事我都愿意！”
啪——
碗碟碎裂声从远处的堂上传来，付霖威望去，看见一抹柔绿裙摆消失在墙角。
付霖威心头一惊，正要挣脱去追，却听大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看来刘某来的不是时候啊，哈哈哈哈……”
他看向门外，郊州知府刘燮带着随从站在门外。
刘燮拱手道：“听说鲁国公世子到了，刘某过两日举宴替他接风，特上门来请。”
又看向虞夫人，“虞夫人也回来了，也一起赴宴吧！”
说罢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遍，高深莫测笑着捻了捻胡须。
虞夫人行了一礼，比手请刘知府入内，待人在堂上坐了才说，“我去叫时域。”
等人走不见影了，刘知府调侃付霖威，“付将军这是好事将近了？”
他朝人消失的方向点了点，“虞夫人当年随夫家来郊州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夫君过世，寡居多年，手里握着丰厚的钱财不说，兄长还是公爷，将军好福气呀！”
付霖威明白他的意思，可他全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他摆摆手，“大人莫要玩笑霖威，坏了虞夫人的清誉。”
刚才在门前，刘知府可是亲眼见两人在大门前便腻歪上了。
此时付霖威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看见的事实。
“是是是，还没过门就维护起来了，放心！刘某嘴最严实，什么都不会讲。”
付霖威没心思应付刘知府，担心小姑娘刚才生了误会，别躲在何处偷偷掉眼泪！
刘知府没多留，见过萧时域便走了。
送走了客人，付霖威往书房去，令底下人叫央央到书房来，就算暂且不点破她的心思，也该说清楚，他没有娶虞夫人的打算。
小厮领命去叫人，独自折返回来禀报，“将军，四小姐出府了，说是梅园的奚小姐约她游玩。”
既然如此，罢了，有友人陪伴，想来很快能想开。
他没多想，往城头上去，同手底下的人商议修筑城墙之事。
————
几日后，知府在海棠园举宴替萧时域接风洗尘，城里达官显贵都到了。
大约得了刘知府的话，虞夫人虽是鲁国公之妹，却享受着将军府未来女主人的待遇，被一众夫人捧着，携手游园。
央央也在受邀之列，她一身柔粉色薄纱褙子，里头配着一套青白抹胸和百迭裙。
头上绾着十字髻，配百花小簪头，极为清浅的打扮。
不会过分张扬盖过女主人的风头，更不会太过清寒丢大将军的面子。
知府家的几位千金簇拥着央央，商议着一起玩木射。
春风醉楼台，海棠倚晴空，多好的天气！正适合嬉戏玩耍。
央央兴致不高，频频望着夫人们落座的水榭。
见虞夫人八面春风受人奉承，心沉在谷底。
丫鬟们选了个避开阳光直射的廊亭里摆上木牌。
十五块笋牌，八红七黑成排立在地上，用一个小木球从地上滚过去，击中红牌计数，累积多的算胜利。
赢了奖励，输了便要接受惩罚。
许是老天都在嘲笑她，玩游戏输得极其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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