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论钦陵不咸不淡的质问，刚才在玛尔恭质问下还老神在在的禄东赞的脸色开始有了变化。
他不怕玛尔恭这种莽夫，但是，像论钦陵这样有理有据的质问，对他在吐蕃的影响力，确实影响太大了。
恐怕，今天这一番辩论之后，原本死心塌地跟着自己的部落，又要有几支弃自己而去了啊！
看到禄东赞那微微阴沉的脸，论钦陵继续平静的提出自己的疑问。
“之前，大家也都知道，大相你在想办法，我们各个部落，再艰难，我们也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但是，现在，大武的军队就在不远处的雪山上，你之前所说的雪山护佑，也失去了他应有的作用，不再护佑我们了，大武的军队上来了，之前，你说过，你会派出军队去阻止他们过来，但是，大相，我派出探子前去查探了，你根本就没有派出军队去阻止！”
“你！在欺骗我们所有人！”
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整个金顶帐篷之中一片哗然，禄东赞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在高原上，一个人的信义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一个人失去了信义，那么，他将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特别是身为吐蕃的一个贵族，就更是如此了，一个没有信义的贵族，依附于他的牧民和各大部落，会在瞬间分崩离析，而他个人，将成为吐蕃最下层的贱民。
面对论钦陵的质问，禄东赞终于不能再沉默了。
只见他微微抬起了头。
“你们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质问我，质问老夫为什么当初要出这个主意！质问老夫今后该怎么办，但是，老夫要在这里问你们所有人一句话。”
“当初，我说要出征大武，你们谁反对过？”
禄东赞眼神灼灼的从各个部落的首领脸上扫过。
在禄东赞如同鹰隼一般的目光下，除了论钦陵和玛尔恭，所有人都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论钦陵，当初，我提议东征大武，提出要将吐谷浑拿下的时候，老夫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第一个同意的就是你吧？”
论钦陵轻“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好，如果说，东征这件事情，是老夫第一个提出的，那么你论钦陵就是第一个支持的，怎么？现在东征失败了，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就第一时间跳出来，来指责我？”
“我当初为什么提出这个建议，难道你们大家都忘了吗？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一次次的下山劫掠次数太多，导致雪山附近的大武百姓都逃离了吐谷浑，这才导致我们到最后劫无可劫？！”
说到这里，禄东赞的气势越来越足。
只见他上前一步，伸手指向玛尔恭的鼻子。
“特别是你，玛尔恭，你带着你的部落，下山之后，不仅仅只是劫掠粮草，你还肆意烧杀，我当初说过你多少次，你听过吗？”
看着气势汹汹的禄东赞，玛尔恭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还有你，论钦陵，当初，我记得，我们的粮草是由你的下属部落进行看护的吧？我就问你，在大战中，你的人，为什么连个粮草都看护不好？！导致我们被大武的军队给烧了粮草！不是如此的话，我们也不至于会被大武给打败得如此彻底！”
“现在，你来质问我？你配吗？”
禄东赞的一番话，直接将论钦陵和玛尔恭给怼得不发一言，论钦陵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大帐中的众部落首领听到禄东赞的一番话，一个个的也是在心中犹豫。
他们的部落绝大部分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他们其实也知道，禄东赞之前的策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面对这么大的一个困境，总要有部落被牺牲，来维持其他部落的存活。
在生死存亡这样的大事面前，他们这些小部落，确实没有什么发言权。
“但是，禄东赞大相，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脸色阴沉的论钦陵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道。
“当初，在出征的时候，你可是说过，这次东征，但凡出了什么意外，所有的后果，由大相你一人承担。”
“我想，这句话，大相，你不会忘了吧！”
刚才还口若悬河的禄东赞仿佛被人点了哑穴，两眼泛红的死死盯着论钦陵。
而论钦陵确实牙关紧咬，顶着莫大的心理压力继续道。
“难道禄东赞大相，你要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整个大帐彻底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记得当初禄东赞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当然，所有人也都记得，禄东赞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这个事实在今天之前，是所有人都不敢提及的！
只要说出了这句话，点破了这件事，那么，今后，他与禄东赞两人之间，就扯破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从今往后，在吐蕃，禄东赞，和这个点破的人，就只能存在一个。
谁也没想到，今天，在金帐之中，论钦陵会当着所有部落首领的面，点破了这件事！
禄东赞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气，他身后的两个大汉的右手已经扶在了弯刀刀柄上。
而论钦陵和玛尔恭此刻已经在无言的气势中形成了攻守同盟，同样，将右手放在了弯刀刀柄上。
一场残酷的厮杀即将一处而发！
就在此时，金帐上方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够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帐篷中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势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
只见那个小男孩的身后，走出了一个颤巍巍的老头。
这个老头，身形干瘪，白须白发，看上去一阵风都能够吹跑。
但是，他手中却拄着一根高达两米的金黄色权杖。
有手臂粗细。
只要粗粗一看，就知道，这根权杖的重量就不轻，哪怕是帐中玛尔恭这样的大汉，恐怕也无法轻易的使用它。
但是，这根权杖在这个干瘪老者的手中，却如同一根枯木一般轻若无物。
老者虽然说是拄着这根权杖，但是，了解这个老者的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老者的这根权杖下，曾经死过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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