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雪眼角都抽搐了一下。
常伴身边二十载，怎么就没有发现齐霖是这样的人呢？
以前的齐霖，恭恭敬敬，即便在朕身边这么久，也一直都谨小慎微，鲜有出格之举。
如今虽然对朕还算恭敬，但那种敬畏感却一点都感受不到了。
反而是收放自如，还能跟朕开起玩笑来，做事更是雷厉风行，滴水不漏。
一个人真能突然之间变化如此之大吗？
这种变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就是那次【请君入瓮】的计划之后，他整个人就变了。
收回思绪，姬如雪看着齐霖略微沉吟。
“小霖子，不久前朕就追封了你忠勇男爵，如今你爵位加身，早已不是当初的宦官贱籍，算是大武贵胄。”
“当初封赏的时候就有不少大臣心中有怨，如今这才过去几天，如果在追加封爵，确实不妥。”
说到这里，姬如雪看了一眼齐霖。
齐霖倒是面色平静，这个结果他早就料到了。
一个太监封爵，这在任何朝代都是不太敢想的事。
姬如雪能顶住压力强行给他追加爵位，已经表明了她袒护自己的态度，如今还要进爵，确实不妥。
更何况堂堂一国女帝，如今能够用这种商量的语气解释其中缘由，这已经很给面子了。
“臣感谢陛下隆恩，进爵之事臣不敢妄想，全凭陛下做主。”
姬如雪看齐霖没有异议，心中也有些宽怀，眼中欣慰。
齐霖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了他，大武激荡的局面才能快速平稳下来。
自己将来的抱负，或许还要倚仗他的出谋策划。
如果他居功自傲，恃宠而骄，将会让自己非常难做。
一旦这种危难持续太久，维持不了局面，那自己也只能忍痛割爱，痛下杀手。
如今的齐霖，知进退，明得失，懂分寸，很好。
只是，这随时随地算计人心的毛病要能改改就更好了，特别是算计朕的时候。
“小霖子，既然没法给你加官进爵，那朕有一个提议，处理得好，你收益颇丰，处理的不好，可能你的赏赐还不上韦钰他们，你看看是否可行。”
“陛下请讲。”
姬如雪点点头，也不再端着，左手放在书案上，撑起那精致颌，右手则是习惯性的轻轻敲击着桌面。
“灵渠命名权这件事完成的很好，不过还没有结束。”
“清河世家崔家，已有千年历史，积淀深厚，如今崔家家主崔远山和崔家的一众族老都被羁押入狱，只等审问判决。”
“不过如何处置，也是个棘手的问题，你怎么看？”
齐霖略微皱眉。
听姬如雪的意思，处理这个世家好像还要权衡利弊？
看齐霖皱眉，姬如雪继续解释道：“崔家世代都在清河郡，扎根已久，其中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其产业遍布更是广泛，衣食住行，样样都有涉及。”
“如此庞大的势力，如果干脆一刀切，说不定会引起清河郡甚至其他地方的财政波动，到时候又会有很多百姓肄业在家，影响甚大。”
“但如果只是对崔远山和那几个族老施以惩戒，又难以彰显我朝廷官威，显得我大武朝廷有些外强中干，也是不妥。”
“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齐霖低眉沉吟。
如姬如雪所说，现在的大武虽然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依旧有不少地方是她短时间难以掌控和处理的地方。
比如这些世家的扎根地，比如那些圈地封王的藩王。
这些地方虽然属于大武，也都在女帝的管辖范围内，但内里估计早已被渗透的彻彻底底。
不用想也知道，清河郡的郡守必然是与崔家沆瀣一气。
更不用说那里大大小小的其他势力和产业了。
现在姬如雪将这个问题抛给他，很明显就是想要对世家动手了。
包括刚刚她说的：处理得好，收益颇丰。
这不就是在暗示她会让自己全权负责崔家的事宜吗？
所谓处理得好，收益颇丰，恐怕就是和荣亲王一样的抄家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次到的抄家，恐怕不是简单的抄家，包括那些形形色色的产业，估计都会被归于国有。
而且，依大武律，刺杀朝廷命官，乃是重罪。
哪怕是刺杀五品以上的官员，都会被流放千里。
重的，视为叛乱，抄家流放，株连九族。
齐霖抬头，看了姬如雪一眼，发现她依旧撑着下颌。
一双美目散漫的看着自己，好像不太想打断自己的思路。
但齐霖还是从姬如雪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期待。
“期待......”
齐霖好像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这次的拍卖会，收到的银两超过两千万两。
世家如此雄厚的财力，可能已经让姬如雪起了防备心理。
处理崔家本应该是刑部和大理寺的职责，这时候将事情交给自己，很明显就是不想轻拿轻放。
而是......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陛下，臣以为，崔家身为千年世家，不但不为百姓做好表率，更是变本加厉的想要刺杀朝廷命官，实属大逆不道，臣以为，当依大武律，以叛乱罪将崔家抄家流放，以儆效尤。”
姬如雪脸上出现一抹笑意。
“哦？为何？”
看到姬如雪的消息，齐霖知道自己已经说出了女帝心中的想法。
“陛下可还记得，臣曾经和您说过：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记得。”
姬如雪当然不可能忘记，当初说踩踏效应的时候，齐霖曾经提到过。
“陛下，其实这个这个说法还有一个名词：破窗效应。”
“破窗效应又是什么？”
齐霖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环顾一周，从书架上拿下一个精美的玉瓷瓶。
“青鸾，帮我在这个瓷瓶上弄出一个细微的裂痕，但不要打碎它。”
青鸾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双指并拢，朝着瓷瓶直直刺去。
下一秒，以青鸾双指为中心，一道细微的裂痕沿着瓶身蔓延半指长。
齐霖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就很好了！”
“陛下，假如有这么一个玉瓷瓶，身上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裂痕，不仔细看也观察不到，短时间瓶子也不会破。”
“但如果放任这个裂痕不管，不去修复，那这个裂痕就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大，直到玉瓷瓶碎裂。”
说到这里，齐霖直接松手，玉瓷瓶落地应声而碎，散了满地。
“不但如此，若是碎裂之后的瓷瓶碎片依旧不被重视，没人打理，那就很有可能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以后会有越来越多人觉得这个花瓶不重要，打碎了也就打碎了。久而久之，这里的瓷瓶将会一个不剩。”
“现在，崔家的存在，就好比这个细微的裂痕，如果我们不及时修复处理，那很有可能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也就是说，这种严重的犯罪事件，如果不及时严肃处理，将会有更多人效仿，造成更加严重的混乱。”
“这就是破窗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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