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不了别的，只能睡觉。
一觉，睡到了太阳晒屁股。
上午去福康厂，时间肯定不够了，中午吃过饭，孩子上学去了，桔子问他们家老板，有没有时间。
方勇还是那句话，只要妹妹需要，随叫随到。
那边路不好走，摩托车，三轮也太颠簸，考虑半天，还是开车去的，到开车过不去的地方，两个人就下来了。
又赶上裤带大街过集，人乌泱乌泱的。
人多，肯定少不了小偷。
来过两回，桔子有经验了，从兜里掏出钱，给方勇，“放里面兜，有小偷。
方勇接了钱，随手揣兜里，“妹妹放心，敢偷我钱的人，还没出生。”
别人说这话，肯定是吹牛，方勇说，桔子相信，上回他打完电话，就把手机揣兜里了，也没见丢。
桔子没说什么，走进裤带大街。
街上人多，两边店铺都把东西摆到外头来了，拿着大喇叭吆喝，
“流行女装大甩卖了，十块钱三件儿，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男士纯棉裤头，一块钱两条……”
墙边靠着几个混混，手里夹着烟卷，时不时抽一口。
没有上回的黄毛。
看着都挺眼生。
有个男人喊了声，“我钱呢！谁他妈偷我钱了？别跑……”
他揪住小偷的后脖颈子就揍。
人群一阵骚乱。
方勇揽住桔子的腰，把她护怀里。
桔子抬眼，摇摇头，表示没事，接着往前走。
走过集市，就清净多了，又往前一段，就到了福康厂。
门开着，院子里打扫得很干净，牌匾擦得没一个黑点儿，原先的福康服装厂几个字旁边，填上了几个字：
t.J品牌经销处。
这是桔子让添的，说是品牌效应。曹厂长不太懂，但是只要为厂子好，能挣钱，二话没说，就添上了。
一进门，就见曹厂长在训人，
“你们有手有脚，干点儿什么不好，正上学的年纪不好好学知识。我要是你们爹妈，非打断你们的腿！”
四五个小混混，被训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有一个把头发染了绿色，不伦不类。
曹厂长后面，站着一群孩子，有拄拐的，有眼睛看不见的，还有不会说话的。
小福有点着急，打着手势问大家怎么了，小张把拐往胳膊底下一夹，打手势告诉她。
旁边的小混混拉拉绿毛，“哥，咱走吧。”
绿毛拽回胳膊，拿出把水果刀，“老曹，你的货一车一车往外送，生意不错，钱，得分我们一点……”
小福走近两步，冲他打手势。
绿毛愣了愣，“她说什么？”
小张说：“她问你没爸妈吗？”
“你他妈才没爸妈！”绿毛骂了句。
小福听不见，接着打手势，还拉拉他胳膊。
绿毛退后一步，“你他妈干嘛！？”
“哥，她说……“旁边小混混说：“她说，你别伤心，没爸妈不要紧，上不了学，就来厂里，她会挣钱。挣了钱，就能……就能让咱们上学……”
后面几个字越说，声音越小。
“老子有手有脚，要你一个哑巴……”说到这儿，绿毛长出一口气，低声骂了句，“妈的！”
转身就走。
小福似乎想拦住，再聊两句，看见桔子就顾不上了，迎过来，大眼睛里全是笑容。
她打了几下手势，桔子看懂了，她说，最近干了很多活儿，能挣很多钱。
桔子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你来啦。”曹厂长对桔子说：“屋里说话。”
桔子去车间了。
方勇转身，回到厂门口，对几个混混说：“站住。”
停下步子，绿毛看他一眼，“你他妈谁……”
“来厂里干嘛？”方勇走近两步。
绿毛说：“关你屁……”
方勇抬腿就是一脚！
绿毛后退几步，摔地上，捂着肚子咳嗽两声。
另外几个慌忙去扶他。
方勇快步走近，又是两脚，黄毛被踹得起不来，捂着肚子惨叫。
其他几个吓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个掏出水果刀，指着方勇，“住…住手，要不然我……”
方勇伸手，攥住他手腕，往下折去，“咔嚓”一声，骨头断了，刀掉到地上。
混混捂着手腕，喊得杀猪似的。
方勇弯腰，拿起刀，蹲下，问绿毛，“来厂里干嘛？”
绿毛脸都白了，“哥我不敢了，我保证，以后不碰这厂子，也不碰厂里的人。”
……
车间里，墙角堆着几卷布，裁布台上的布还没裁完，添了几台新缝纫机，擦得锃亮，针板都能当镜子照。
小福拍拍新缝纫机，对桔子打手势。
这回桔子看不懂了，就问曹厂长，“她说什么？”
“她说，新缝纫机好用。来，桔子，喝水。”曹厂长递给她杯水，然后，吩咐大家干活儿。
大家都坐缝纫机前干活儿去了。
曹厂长请桔子坐。
桔子坐下说：“曹叔，这些日子我太忙了，顾不得厂子，您累坏了吧。”
“不累，不累。”曹厂长笑着摆手，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账本，“上个没来对账，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桔子说：“我怀孕了，不大舒服，就没来。”
“哦？这可是大好事，这孩子，有福气。”曹厂长看眼她肚子，递过去账本，“这两个月，销量还不错，你看看。”
账本上，出账，入账，每一笔钱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精确了几毛几分。
厂子刚刚起步，还没那么多钱，
从账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来，曹厂长把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
桔子说：“曹叔……”
“账记错了？”曹厂长找出老花镜戴上。
“不是。”桔子说：“您先让孩子们上学，钱不够，我再投。”
“这个，我早就打算好了。”曹厂长笑着说：“按现在得销货情况，明年账上就有闲钱了。春暖花开的时候，能上学的，都让他们上学。”
好一个春暖花开。
桔子没再多说，笑了笑，低头接着看账本。
将近三个月，一共出了五批货，全部发给了韩老板。
有货，当然要先给韩老板，不过，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不保险。
“曹叔。”桔子喝口水，问，“韩老板有其他要求吗？”
韩老的要求，其实就是市场要求。
曹厂长说：“他说，卖得挺好，对了，他给咱们介绍了个客户。”
桔子心里一喜，“什么样的客户？”
这时候，方勇进来了，和曹厂长打声招呼，站桔子旁边。
曹厂长给他拿个板凳，方勇接过来，坐下。
曹厂长接着说：“听说，那位客户在商场卖衣服，这几天，要来咱们厂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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