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槐到的时候，偌大的温室里已经满满地站着学生，有很多陌生的面孔。
是和其他班的学生一起上？江槐来不及多想，他看了看手机松了一口气。
“还好刚刚两点。”
江槐气喘吁吁地扶着温室的门。
“有同学刚刚才到，”唐钊在温室里的那一头盯着江槐说，“我再重复一下我的规矩，我的课必须提前五分钟进入教室，不然视为旷课，旷课三次你就不用来了，等着明年重修。”
“可是……”
江槐想为自己辩解，被唐钊打断，他大手一挥，做出一个不容质疑的手势。
“江同学请把门关上，百日艾的只在18~20°c之间生长！”
江槐只好关上门，有些尴尬地站在靠门的位置，他看到唐钊旁边摆放地木质长桌上放满了各种仪器，这些仪器吸引了不少同学的目光。
“今天是第一堂课，这些规矩从下次课开始实行，记住了么！”唐钊扫视了整个温室的学生，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满意地点点头。
“还有一条，我的课不需要带教材，实验室里的书呆子编写的东西我信不过。”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钊，职业是一名猎人，”唐钊指了指脸上恐怖的疤痕，“猎人的战斗方式不同于灵师，猎人们不依靠单纯灵力战斗，猎人们依靠挖掘身体潜能进行战斗，而药剂能显着提高使用者的各项潜能。”
“药剂学是极其枯燥的一门学科——辨认草药、背药理、背配方等等，如果你们只是想学会配置药剂而不想深入研究，那倒也不必如此辛苦，但若是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药剂师，那么这一切都是必不可少的，甚至还要更难。所以第一堂课我不打算讲得太枯燥，今天我教大家调配一种可以增加自身幸运的药剂——‘强运药剂’。”
“真的有用么？”
“我听我哥说过……”
“……不会是骗人的吧……”
一时间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气氛也不像之前那般压抑，变得稍微活跃了些。
唐钊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他想要的效果达到了。
他清了清喉咙，温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强运’是否效果，有人深信不疑，有人觉得是只是心理安慰，不过每到学期期末，这东西总是供不应求。”唐钊说完便从背包里拿出一小瓶绿色液体，晶莹的光泽透过玻璃，如同翡翠一般。
“增加幸运的药剂？”江槐想到哈利波特里的福灵剂，这一类东西应该心理作用大于实际效果吧，如果有用的话一口气喝十几瓶，直接买彩票暴富不香么？
“配置出来的颜色一定要像这一瓶一样是淡绿色。”唐钊递给旁边一位小女孩，“大家可以传阅一下，闻一闻味道看一看颜色和质地。”
小女孩打开瓶塞，试探着将瓶口凑向鼻子，随即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好臭，有一股腥味。”
“绝大部分药剂的口感和味道都不会太好，因为里面加入了吉普斯兰大蚯蚓，所以会有强烈的土腥味。”唐钊说。
她立刻就把药剂瓶递给了旁边的同学，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我绝对不会喝这东西！”
“今天你们现场调制出一瓶强运，然后自己喝下去，”唐钊扯出一个笑容，不过这笑容看起比哭泣的恶鬼还恐怖，“我说一下它的配方：百日艾、龙涎香、银杏果、大蚯蚓、纯净水、黑茉莉花，你们先记下来，后面我会讲具体的配置比例和注意要点。”
江槐是整个温室的最后一个拿到强运的人，温润如同玉石的绿色药水在瓶子中回荡着，闻起来确实有一股强烈的土腥味，江槐想象着这东西在嘴里的口感，摇了摇头准备塞上瓶盖。
“江槐同学，你是最后一个，药剂不用再传回来了，”唐钊抬起手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喝下去，然后给同学们讲一讲口感。”
“嗯？？？”江槐嘴角抽动着，不是人家都是闻一闻，看一看，怎么到我这里变成美食节目了，还要讲述口感。
“老师，真要喝么？”
“别怕，给同学们做个榜样。”唐钊鼓励道。
温室里三十几双眼睛注视着江槐，有人在幸灾乐祸地笑，有人则露出同情的表情，江槐在这些目光中重新拔出瓶塞，江槐觉得手中拿着的仿佛不是药剂而是某种毒酒。
“死就死吧！”江槐一口闷了下去，整瓶药剂尽数倒进嘴里，顿时一股清凉中带着辛辣的刺激在嘴里炸裂开来，顺着食道一泻千里。
“讲一讲你的感受，江同学。”
“这东西口感有点像加了薄荷和芥末的鼻涕……”江槐的形容让在场的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还有呢？”
“这一坨胶状物怎么都咬不断……”意志力差点的同学一边回味着刚才的味道一边开始干呕。
“我让你说感受，不是……”
“这是就是感受啊，”江槐强行压制住心里恶心的感觉说，“难道你说的是关于药效的感受么？”
“没有。”江槐立刻回答道，他在心底暗想——也不能白白给你们当小白鼠啊。看着同学们脸上那股表情，江槐觉得自己赚到了。
“好，大家记住这种感觉。”唐钊这句话又引起几位小同学的发出干呕声。
“来到桌边取一套工具，跟着我做一遍。”
不知道是自己有药剂学的天赋，还是刚刚服下的强运药剂产生了作用，江槐第一次配出的强运药剂在成色和味道上十分接近唐钊拿出来的样品。
“要记住，成色和味道不对的药剂肯定是有问题的，是不能饮用，但是强运药剂不存在失败的说法，只要是材料正确，无论是什么颜色，都能饮用。”唐钊指了指一名配出液体颜色在黑色和紫色之间来回切换的同学如是说。
“江槐同学的药剂颜色就非常标准，给我看看，”唐钊走到江槐身边接过了他手里的药剂观察起来，“说一说你的心得。”
“我觉得我能成功，不是我有什么药剂学天赋，应该是我刚刚喝下强运的功劳。”
江槐回忆起来，自己的配置步骤好像还有一步做错了——原本要将黑茉莉花碾碎过滤，他没有过滤直接加入蒸馏器。
“真的么？”江槐旁边的男孩沮丧地看了看自己手里那一坨沥青一样的东西说，“或许你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呢。”
“绝无此种可能。”江槐回忆起，读高中时一次化学实验，差点把实验室烧了，用酒精灯点燃酒精灯的操作让化学老师当场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大家可以保留自己配置的第一瓶药剂留做纪念，但是仅限于今天配置的强运药剂，以后配置出来的药剂必须进行回收，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学生们齐声回答道。
唐钊将药剂还给江槐轻声说，“放学别走。”
江槐点点头，突然觉得他那句“放学别走”感觉十分别扭，要不是唐钊语气比较柔和，脸上带着疤痕的壮汉对自己说这句话，让我别走？我现在就走！
果然唐钊说得没错，药剂课有趣的部分已经结束了，后面的时间围绕着强运的配方和药性的一长串分析，对于它为什么会呈现翡翠般的绿色和为什么会有提高幸运的功效的猜测。
在昏昏欲睡中江槐听到了两个期待已久的字——“下课。”
学生们如蒙大赦般的向老师鞠躬：“老师再见！”
教室还剩下两人时，太阳悄无声息地切在地平线之上，橘黄色的阳光依然穿透温室顶的挡板上，温度的调节系统开始工作，安静的温室中只能听到微弱的冷风机的声音。
“你已经去过技术开发局？”唐钊收拾好工具说。
“是的。”江槐疑惑地看向唐钊。
“不用这样看着我，猎人有猎人获取情报的手段，”唐钊靠在木桌上，坚固的木桌有些微微变形，“你上午去技术开发局，已经惊动了灵师会的高层，他们害怕你……”
“他为什么会害怕我？”江槐重复了一句，“你一定知道什么！告诉我！”
唐钊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抬头瞥见头顶上禁止吸烟的标志，又将香烟放回烟盒，欲言又止。
“他们害怕的是我身上的罗睺？”江槐见唐钊不肯回答，换了一个问题。
“不，天灾对他们来说只是稍微有些棘手，他们害怕的是你，在发现你踪迹的时候，高层下达的指令是找到你立刻封印收容，不过在王不留行的极力请求下，改为在苍术的监护下成为灵师。”
“哦对了，昨天忘和你说了，最开始苍术是站在高层那一边，他要求对你进行最高规格的封印收容。”唐钊宽大的右手捏住江槐的肩膀说。
“你可以调查过去的事情，但是你要低调一些，上午你的行为已经是那些所谓的高层所允许的极限了。”
唐钊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江槐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苍术老师没心没肺的笑容下竟然藏着一颗如此冷酷的心，他觉得有些难以接受，白芷呢？也是和苍术一样么，她的糖也像苍术一样蕴含着剧烈的恶意么？
江槐回头看了看唐钊，即将没入地面的夕阳在身后发出血红的光，将天空切成不均匀的红色，逆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三条深邃恐怖的疤痕。
“他说的未必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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