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张英还是被张满仓的直球打的猝不及防。
仔细看了看张满仓，这哥这些年变的沧桑了不少。但是眼睛里的热烈一如当年。
张英不想在门口被人看热闹，喊他：“进院子里说。”
张满仓：“……那别关门，要不对你影响不好。”
张英无奈，这个老古板。
院子里的葡萄种下好几年，葡萄藤爬满了院子。
张英搬了张桌子出来，张满仓要接，张英不让：“我能搬动，你拿两条凳子就行。”
张英招呼张满仓坐下，又沏了一壶茶。
啜着茶，张英才问道：“我没有再找个伴的打算了。
你知道我是为什么离婚的吗？”
张满仓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你的错。”
张英哑然失笑，又问：“那你回来也有几天了，传言总听说过吧？”
张满仓点点头，又摇摇头：“传言说的，不如你自己说的。你说的，不如我自己看的。”
张英：……何德何能，得到他如此信赖。
张英想了想说道：“传言说的，很大部分是实情。
我跟齐苏阳一直没孩子，所以分开的也很痛快。
我忙工作，忙村里的事，家里的事都顾不上，冷落了他。
我再找一个，也没办法尽到传统意义上妻子的责任。
我是更适合一个人生活的。”
张满仓：“那是因为他太闲了。如果两个人都忙，好不容易有点时间在一起， 珍惜还来不及。
至于孩子……”
张满仓顿了一下，又摸摸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可能也生不了孩子。不过那方面没问题。”
张英：……
这么隐私的问题，你怎么好意思说给我听的？
看到张英脸都红了，张满仓才正色建议：“英英，你留在漪县，也没清净日子过。
如果你对我有点意思，你就嫁给我，跟我走。
如果你真对我没想法，就跟我领个证，先离开了漪县，到外面咱们再做打算。你想离婚也行。
你救过我的命，我不可能为难你，绑着你不让走。
漪县太小，太闭塞，你在这很难活的轻松。
外面的世界更大更宽阔，你的本事，也更能施展开。
英英，你没去过其他地方不知道。我们漪县，地广人稀，怎么着都能混个半饱。
再不济，只要熬过冬天，等到春暖花开，野菜瓜果总是管够的。
外面有些地方可惨了，草根树皮都要挖出来吃了。”
说到此处，又想起来少年时候跟张英一起挖田鼠洞的往事来了。不禁有点怅然。
十几年岁月，一晃而过。
“英英，你有本事，有志向，就跟我一起出去吧！
我这么拼命，原来就是想把爷爷和妹妹接出去。
没想到爷爷这么快就走了，没等到我孝敬。
妹妹也在热孝里结婚了，男方说不能等她三年。
我现在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你就当我是一条带你出去的路。英英你考虑考虑。”
张有牛前几天没了，这边的传统，是热孝里结婚，或者守孝三年。
张兰给张满仓拍了电报让他回来，担心他太过担忧，只说是自己要结婚了，没敢提爷爷过世。
等到张满仓回来，才知道爷爷去世，妹妹要嫁人。这个家，以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张满仓寄回来的津贴，老人都没怎么舍得花，全给他存着。
张满仓自己留了一半，一半给妹妹做嫁妆。
小小年纪就送走了父母，又见多了血，现在爷爷的离世，对张满仓来说，虽然有不舍，但是并没有多少悲痛的情绪。
逝者已矣，活人还要照常过。
料理完丧事，发嫁了妹妹，张满仓又来问张英意见。
张英就忍不住问：“这么多年，在部队就没人给你介绍一个？
你这么努力，应该获得幸福，没理由为了我搭上自己。”
张满仓揉了把脸：“刚入伍，就是个小战士。不可能有人给介绍。我那些战友就算是有对象，也多半是在村里父母给找的。
等到提了干，倒是也有人介绍。
但是你看我这家庭条件，还要养爷爷和妹妹，拖累太重。
人家也看不上我这泥腿子。
再说了，我跟他们，也没话讲。
想法，生活习惯，哪哪都不一样。
硬凑合在一起，得不了好。
最近我又提了一级，回来前，有人说的准备给我介绍一个。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见一见，接到家里电报了。
所以你看，英英，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张英：……
“怎么样？行不行？”张满仓催促道：“我马上得回去。
就算是你不想嫁给我，咱也先离开这个小县城再说。
咱们军区医院也在招医生，你去了直接报考。”
张英可耻的心动起来。
倒不是心动嫁给张满仓，而是对那份工作心动。
跟与世隔绝的基地不同，那个医院可是在大城市……张英不需要等到退休也可以跟繁华接轨了。
而且，自己这边也难得的没有拖累了。张平马上就要毕业，工作分配想来也不可能回漪县。到时候自己给他点启动资金，他在哪都能过的好好的。
就算是将来张平结婚女方要彩礼，也就是攒一年半载工资的事。
结婚了就是两家人了。张平对张英有感情，未来弟媳妇可没有。张英早就有心理准备切割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人心隔肚皮，与人虚与敷衍也挺累的。前世弟媳妇是个残疾人，尚且有自己的心眼。这辈子张平条件这么好，估计能找个不错的对象。自己就不要仗着抚养弟弟的恩情给她添堵了。
贝文莉有文珍，一切都会很顺遂。
张英没答应跟张满仓领证，就算是假的也不行。不能为了正大光明的离开漪县进入大城市，就把人好好的未婚男青年变成二婚，这也是害人呢。
至于张满仓说的不能生育，有了回春诀的加持，张英不信治不好他。
话说回来，张满仓说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但如果他能碰巧在张英最低落的那天说这句话，没准张英就答应了。所以老天爷给的机会还是不够到位。
几天后，张满仓返程的时候，带上了张英。在张家岔的传言里，是张英二婚还嫁了个军官。
坐在火车里，望着远去的重重大山，张英长吁了一口气。
再见了，张家岔。再见了，漪县。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她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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