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表情有些茫然，然后感受到刺痛才发现自己顶着这个伤好一会了。
于是像是撒娇似地把头埋进他怀里，闷声道：“你弄的，要等你来。”
沈慕白也没问为什么，只是在等周围的摆设变成一栋栋房子以后，将她带到了房间里。
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是脏兮兮的，苏意又改变了主意，想要先洗澡，不然上了药也是要被冲走的。
沈慕白却面无表情地将她放在床上，一声不吭地给她上药。
血液已经凝固了，但看起来还是很可怖。
苏意此时已经完全缓了过来，笑着打趣了一句：“你是不是愧疚了？那之后也要好好保护我哦～”
沈慕白想到每一轮都会让她受伤，但也没说出离开的话，只是很冷淡地应了声。
“嗯。”
很以前没什么两样，可苏意心情就是莫名的好，连带着眼睛都弯了弯。
随后他将药物收拾好，站了起来：“不是还想要洗澡？”
苏意又眨了眨眼睛，扬起了个大大的笑容，熟练地伸出手：“那就麻烦你啦！”
洗完澡后，沈慕白才又进去把她抱出来，发现她发尾湿漉漉的，估计是不小心被水浇到，把后背的衣服都给浸湿了。
于是沈慕白又不得不给她找毛巾来帮她擦头发，就跟个管家一样为她忙上忙下。
苏意也感动于他的上道，于是开始细细地思考着这次的危机。
万物凋零……是指什么呢？
这时沈慕白停下了动作，将几根白发拉到她面前：“白头发。”
苏意一下子就炸了：“怎么会！我这么年轻，以前也有好好保养的！”
沈慕白沉思了一下，停止了擦拭的动作，走到镜子面前。
里面的人五官成熟冷峻，眼神隐隐有着强烈的侵略感，眼睛微微眯起来时，锋芒浓利，一股横生的戾气瞬间充斥了眉目。
而他的头发里，也夹杂着几根白发。
果然……
苏意见他这么久没回应，也转过身来，就看到沈慕白在照镜子，她也看到了他的变化，于是语气惊奇又迟疑：“你……是不是变老了？”
沈慕白收回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回望坐在床上的少女，她的五官也从青涩变成了成熟，原本有些幼态的圆眼变得有些似水含情。
“是我们。”
苏意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又抓起自己明显变得多的白发，大惊失色：“所以，凋零的也包括我们？？”
“看样子是的。”
他把毛巾放好，又去看窗外的景色，最直观的就是靠近的大树已经慢慢呈现出疲态，树叶也染上了枯黄的颜色。
苏意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几乎是以一种可观察到的速度在成长，人都傻了。
“所以，这一个季节怎么搞？变老等死？”
最重要的事，她还没欣赏够自己长大的样子，就已经快要往中年妇女的年龄迈进了，这是何等的恐怖？！
沈慕白却没有在意自己生出皱纹的脸和飞快变白的头发，而是忽然询问：“你现在饿吗？”
苏意摇了摇头，有些茫然：“怎么了？你饿了？刚刚也是你在打架，要不你去煮碗面？”
沈慕白却摇了摇头：“如果按照变老的逻辑，细胞快速新陈代谢，器官衰老，而更深层次的是时间的消逝……但为什么，我们都没有感觉到饥饿？”
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意用手指缠了缠自己的头发，黑白交加：“并且……我们的头发也没有变长。”
这也就说明，他们的“变老”好像只体现在表面上，换句话说就是障眼法，但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或者，逻辑不逻辑的根本不重要，只不过他们还是会在时间的流逝里变老而已。
这时有人摁响了门铃，苏意还没从思考中缓过来，就被沈慕白抱起。
“嗯？我们要去开门吗？”
他单手抱着她，又将她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好似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身体的衰老。
“或许他们也有线索。”
毕竟这是第一次有玩家找他们合作。
或许是第一轮的，或许是新进来的。
但这都不重要。
若是没有可靠的信息，想必他们也不会浪费时间寻找其他玩家的帮助。
开门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看到他们的时候有些惊讶。
阳光在身材高大的男人眼底跳动，却融不开那份与生俱来的寒冷，略带病气的脸上带着几分凉薄和矜贵。
而他怀中的少女五官精致，琼鼻樱唇，尤其是卷翘睫毛下的眼睛波光潋滟，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依旧有浅浅的光华在流转。
但这样的姿势，难不成他们还是情侣？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他便严肃地开口：“如你们所见，我们每个人都在这一季节衰老，最终死去，所以你们之后要不要和我们联手？我们会为你们提供线索。”
苏意舔了舔嘴唇，粉嫩的唇被她舔得亮晶晶的，漂亮的杏眼带着一丝好奇：“你怎么确定我们一定会老死，而且，我们联手有什么好处？”
中年男子看见她可以随意插嘴，更惊讶了：“额、就是我们每人不是都有一个手环吗？但你们有没有发现，每个环节结束都会有一定的休息时间，而手环上的倒计时也不会开始。“
“所以我们大胆猜测，手环上的时间决定着我们每个季节持续的时长，但每一轮的时间却并不一定由手环来决定。”
毕竟每一次手环的倒计时都为零了，但副本每一轮是否开始依旧是由那个语音播报决定的。
苏意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手环，现在才过了半个钟，若真的什么都不做，还真的有可能老死，却不一定会像上个季节一样还活着。
那人继续说：“所以如果我们能让手环上的时间暂停，说不定就能阻止我们衰老的情况。”
这下苏意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如果只是普通的帮忙，并非需要出卖这么多信息。
“那令它停止的条件是什么？”
沈慕白淡声询问。
中年男子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这时候看着却有些诡异：“不难，令它触碰到鲜血，它就会停止。”
苏意心中一惊，沈慕白的表情也冷了下来，左手已经抽出了匕首，一副要攻击的警惕模样。
男子后退了一步，连忙赔笑：“这可不是我瞎说，是因为我队友不小心把血沾上它我们才发现的。”
“虽然只是几秒，但也是个很重要的线索了，不是吗？”
两人都没有回话，想听他要让他们做什么。
但男子却再次后退：“虽然这么说你们可能不信，但我们本意就是想让更多玩家活下去，因为死去的玩家越多，副本的难度反而越高。”
苏意眯了眯眼睛，虽然他说得很认真，但她也没有完全相信。
因为这句话，太违背常识了。
这些副本原本就是以他们的生命为筹码进行的，又怎么会想着给他们一条生路呢？
但沈慕白的身体却微微放松下来，像是认同了似的。
“多谢。”
就这一会，几人都年长了好几岁，再不回去，对方看着就更老了。
门被关上后，苏意扯了扯沈慕白的衣袖：“你信他的话？”
因为苏意并没有很多通关副本的经验，进入多人副本也是第一次。
所以她难免疑心重。
沈慕白把匕首插回腰间，长睫垂了下来，漆黑的瞳孔里情绪不明。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真的。”
苏意瞬间放弃怀疑：“那放血？”
他摇摇头，冷冽的气息稍稍温和了一些：“但前提是，我们的衰老真的与手环上的时间有关。”
否则他们放到死都不一定能通关。
苏意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这就是一大堆信息中，如果除了一句是错的，其余的都是对的，那这就很难分辨。
“照你这么说，即使放一点点血来验证手环停止是否与衰老有关，但我们本身的变化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观察出来的，除非我们源源不断地放血。”
想到这，她皱了皱眉。
这沉没成本太奇怪，也太危险，说实在的，她不是很想照做。
沈慕白却没说什么，而是让她坐回床上，匕首却干脆利落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臂。
“你！”苏意瞪大了眼睛，有些气愤，又有些担心。
“你真不怕他是坑我们的吗？！”
她气得眼睛瞪大了起来，想过去制止他，但腿又动不得，只能恨恨地锤了锤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伤口，眼睛都红了。
“沈慕白！”
她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
而沈慕白却只是把手腕调整了一下，让她好看清楚手环上的时间：“你再不看，我的血就白流了。”
苏意抿了抿唇，对他的自作主张感到有些恼怒，但也还是逼自己冷静了下来。
……反正划的是他自己，她何必那么担心！
而仔细看过去，他的手臂在鲜红的血衬托下有种近乎妖艳的美，白皙劲瘦的手腕内侧，青色的血管被遮挡住一部分，鼻间似乎有腥甜的血气飘来。
而在苏意的注视下，手环上的时间在被鲜血触碰到的那一刻立刻停止，也就证明了那中年男子说的话有的是对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的样貌也逐渐衰老，但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依旧认真精神的眼睛。
当苏意的头发半百的时候，沈慕白的的头发却只白了几缕。
这就说明，衰老可能真的与手环有关。
那人没有欺骗他们。
苏意还没来得及松了一口气，沈慕白又照着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奔涌的血却滴在了苏意的手环上。
“你干嘛？！”
她这下真的生气了。
明明应该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但为什么他总是在照顾她，却没有替自己着想！
于是苏意把自己的手腕撞上他没收回的刀尖，雪白的手臂也顿时出现了狰狞的划痕。
沈慕白的眼神沉了沉：“没必要，我一个人的血就够了。”
她充耳不闻，还冷笑了一声：“是啊，还是不要钱的呢。”
怕他还来，她又赌气地扔下一句：“你划一刀，我也划一刀，看谁不会痛似的。”
沈慕白看着看着她有些湿润的眼睛，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么弱小，又怕疼，何必呢。
「沈慕白：老婆这么弱小，要好好保护，所以流血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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