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大皇子顾临风因造反宫变，被押入死牢的消息彻底传遍整个帝京，似是有心人的特意宣扬，大街小巷，百姓世族，豪绅权贵，皆是知道了此事，一个个都在讨论。
有人欢喜有人愁，连同内阁多位阁老罢相，朝堂的执宰顿时少了一大半，庙堂出现了大量空缺。
一队队银靴飞鱼的冷面锦衣宛若残影，从皇宫中飞快掠出，皇城司侍卫带刀疾出，将皇城之中的数座阔绰大宅尽数包围，无论妇孺老幼，被监视着，皆是被押入大牢。
偌大的宅子被贴上了大大的封条，宣告了一个家族的落寞。
其中最为凄惨的，当属齐家，只是一个二流武将世家，却被抄了满门。
当初参与捉拿天魔妖女的将门世家，乃是大功一件，大大的功劳，后续经历了一系列事情，最终还是落了一个三代问斩，其余人流放边疆，女子充入教坊司的下场，然而，在京城的诡谲大漩涡中，这不过冰山一角。
这次风波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秦王府。
仅仅半日时间，秦王府已经人去楼空。
一宅的宝物充入国库，老管家、侍卫、下人皆被遣散，只剩一位烈火褶裙，头挽高髻的尊贵女子在院子中。
锦衣卫在查抄宅子，楚灵芸却一脸平静，在院内查看初春盛开的花卉，似乎并没有因为秦王入狱有感到一丝悲伤。
“夫人，跟我们走一趟。”
为首的锦衣卫指挥使，身姿魁梧，按着刀柄，神情平淡地交代。
眼前这位女子，乃是秦王的正妻，秦王妃楚灵芸。
不能怠慢，同时根据圣谕指示，也必须控制对方的行踪。
“大人带路吧。”
楚灵芸收回托着花瓣的素手，轻点螓首，声音清柔道。
她作为镇北王之女，是京城的质子，就跟人质是一样的存在，她虽未参与宫变，但秦王出了事，自然也不能善终，所以心底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样的命运，自从她八岁那年，要嫁给一个大自己一二十岁家伙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就是不知道圣上会如何处置自己。
若是死了就死了吧，这些年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活在这世上，也不知还有什么意义，每一天过得都无比虚无，无比绝望。
渐渐地，自己都已经麻木。
楚灵芸神情平淡的上了锦衣卫准备的马车。
只是不知道这马车的终点在哪，是一口井，是牢狱，还是刑场？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马车停下。
“夫人，下车吧。”
车外传来指挥使的声音。
楚灵芸提起裙角，掀开珠帘，看到了眼前的朱红色的宫墙，十分对称的黑檐朱瓦。
“圣上打算如何处置我？”
她不禁朝指挥使问道。
锦衣卫指挥使语气淡漠回复：“软禁皇宫，等候发落。”
楚灵芸听到这八个字，立马明白了。
圣上还不想杀她，因为自己的身份极为特殊，还有利用的价值，同时是父亲的软肋，也是扎在漠北的一根刺。
出于这样的考虑，所以要把自己关在宫中，防止她逃跑出城。
但她认为，如今的大夏，如今的圣乾大帝，应该是不怕自己的父亲。
自己这个人质，还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呢？
或许是与天魔圣国的数场大战之后，大夏精力不足，到时候等到大夏重新恢复元气，那时也许就是自己的死期。
想到这，楚灵芸叹了口气，一步迈入了皇宫。
这是她第三次进入皇宫，第一次是八岁那年进京，第二次是与顾临风成亲的时候，第三次没想到是这般情况。
楚灵芸在锦衣卫的包裹下，朝宫内走去，引来宫中颇多宫女太监，妃嫔贵人的侧目关注。
“她是谁？是圣上新纳的妃子吗？长得还不赖。”
“看着不像，这副打扮，好似是王妃......难不成是秦王妃，楚灵芸？”
“原来是她啊，怎么跑这来了，武人之女，粗鄙野蛮，断然不好相处，肯定有一堆恶习。”
楚灵芸自幼习武，耳朵敏锐，自然听到了这些嫌弃之音，不过她却没有理睬的心思，面容风轻云淡地来到一座偏僻的殿阙。
“今后，你就住在这吧。”
......
另一边。
秦王府被抄的消息，传入了晋王府。
“殿下，圣上如今正在清扫朝廷之中的耳目，显然对诸皇子有了不小的防范。不过总体无碍，大皇子入狱，那接下来，殿下就是最优的太子之选。”
徐公羊恭敬地跟在一位俊朗青年男子的身侧，顾瑾年双手拢袖，身姿卓尔不凡，面对一幅山水字画沉吟道：
“京城的局势，倒是越来越明朗了，但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四弟被杀，幕后真凶至今没有下落，各大皇子暗中不知道都在打什么主意。”
顾瑾年对顾尘之死，耿耿于怀。
他与顾尘，本是同盟关系。
如今顾尘死了，相当于断他一臂。
“四皇子的案子，确实古怪，现场没有任何线索，刺客能出现在王府之中就很可疑，会不会是魔教之人动的手？”
徐公羊认为，王府的附近，一般都有大夏供奉修士镇守，但凡出现一点状况，都能探知到。
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一位皇子刺杀。
除非是大神通者，又或者是凶手用了其他的手段。
顾瑾年笃定道：“能如此顺利潜入四皇子府，此事定然跟林寒柔脱不开干系，所有参与宴席的宾客皆被盘问，唯一的漏洞，只有林家千金这边。”
“林寒柔很可疑，她必然知道些什么。”
徐公羊闻言，轻轻点头：“锦衣卫那边好似审问过了。”
顾瑾年嘲弄一笑：“顾尘死了，最大的受益人，就是林寒柔，以及六皇子这厮，两人互为青梅竹马，顾尘若是娶了林家千金，他会作何感想？”
徐公羊皱眉道：“可六皇子一直在冷宫之中，如何能杀人？”
“徐公羊，你记住，永远不要小瞧一个人。”
顾瑾年摇摇头道。
“人都是会变得，在极端的情况下，保不准会出现什么转机。”
“明白了。”
徐公羊若有所思，拱手道：“属下明白了，我这就去知会锦衣卫统领那边，将殿下的话带到，此人收了殿下这么多好处，也该派上用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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