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两人的哭声飘荡在院子上方，在夜色下显得那么的刺耳。
而周围的人家听到两人的哭声，不仅没有出来询问，反而是迅速起身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那就是纷纷关紧了自家的门窗。
许久后，母子两人坐在地上，无助的相拥，脸上的泪痕早已风干。
看见自家爹爹的恐怖模样，名唤虎子的男孩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疑惑，看向身旁的娘亲王氏问着。
“娘，我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爹会变成这样啊？”
顺着虎子的目光看去，只见躺在床上没了呼吸的男人，眼睛瞪得大大，眸中满是痛苦的神色，显然死的时候必定也是不轻松的。
往下看去，只见他裸露出来的皮肤和常人大相径庭，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脓疮，脓疮中还隐隐有脓水流出，有些脓疮周围的皮肤也早已溃烂。
也正是因为这样，即使男人死不瞑目，两人也不敢伸出手将他的眼睛合上。
听见虎子的话，王氏陷入了沉默，她的嘴唇一直嗫嚅着，可愣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王氏不说话，虎子也不再问下去了，只是无声的握紧了双手。
接下来，母子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地上，就这样等待着天亮的到来。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一次的白日来的极为缓慢。
当夜色终于褪去，光明冲破黑暗来临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无声的变化着，但仔细感受的时候，又好像并无变化。
房间中……
“娘，天亮了，爹爹他……”
虎子没有把话说完，说话时，他脸上的犹豫清晰可见，就好像接下来所说的话是不合时宜的一样。
而王氏当然明白虎子的犹豫是为了什么，她深呼吸一口气，强扯出一抹笑容说。
“虎子别担心，娘有办法的，你在家中等娘就是了。”
看着王氏嘴角那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虎子沉默的低下头，眼中的落寞并没有让王氏看见。
随后，王氏牵着虎子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虎子，你听话，你进去待着，娘亲去找人来帮忙啊。”
说完，王氏就准备关上门离开，可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虎子就快速的扑进了她的怀中，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看着她。
“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想要陪着你，爹不在了，只有我能陪你了，你不要把我推开，好不好？”
虎子说的小心翼翼，抱着王氏的手也是紧紧攥住了她身侧的衣服，生怕王氏丢下他扭头就走一般。
看着自家儿子懂事的模样，王氏再次哽咽起来，然后就欣慰的点了点头。
见王氏同意了，虎子发自内心的笑了，他松开攥着王氏衣服的双手，改为了牵起王氏一侧的手掌，然后坚定的朝着屋外走去。
虽说现在天色尚早，但对于乡下人家来说，现在正是起床农作的时候。
因此，当母子两人推开院门走出去的时候，外面的小道上已经有了不少人。
但是，变故也在这时候发生了……
路上的行人见到母子两人后，原本还笑盈盈和左邻右舍打招呼的悠闲神态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突然加快的步伐和眼中的避讳神色。
王氏刻意忽视掉这些明显的变化，扬起笑脸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名男人打着招呼。
“王大哥，这么早你就……哎！”
可是，不等王氏将话说完，那位名唤王大哥的男人早已匆匆逃走，就好像和他打招呼的王氏是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王氏轻声的叹了口气，瞥见自己身旁的虎子，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安慰道。
“没事儿，你王伯伯也许是没听到，他忙着下地干活呢。”
王氏一边说，一边安抚似的摸着虎子的头。
说完，王氏就牵着虎子朝着前方走去，她们来到了隔壁的院子门口，敲响了院门。
奇怪的是，敲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见此情景，王氏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开口大喊。
“李姐，你在家吗？”
然而，任凭王氏如何呼喊，紧闭的院门里始终没听到有任何动静。
而王氏的声音响起后，村子里也发出了接二连三的关门声。
见此情景，王氏依旧是不死心，牵着虎子又来到了另外一处院子门口，可结果依旧是一样的。
最后，王氏终于是等到有人给她开门了。
“王二姐，你男人可在家，我想请大哥他……”
看着面前的女人，王氏迫不及待的开口，生怕晚一秒，眼前人就会将院门关闭。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女人就开口将她的话打断了。
“妹子，你先听我说。”
此话一出，王氏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就连呼吸都变的缓慢起来，因无措而紧握住的双手早就暴露了她心中的不安和紧张。
看见王氏小心翼翼的模样，那女人虽然于心不忍，可最终还是选择后退了一步，然后就将无比残忍的现实说了出来。
“妹子，姐知道你们夫妻俩都是好人，昨晚上你家的动静大家伙也都听到了。
如果说换做平时的话，你家男人早早去了，大家伙肯定不会这么冷漠无情，铁定是上赶着帮忙的。
可……你也知道，村里人都说你家男人是得罪了山神，才会生这样的怪病，所以就连大夫也看不出问题在哪。所以啊，你就别敲门了，别为难大家伙了。”
此话一出，王氏强撑着站稳的身子就晃动了一下，眼中的悲戚让人好不心疼。许是王氏想到了什么，她慌忙说着。
“王二姐，我求求你，你就看在虎子他爹救过你男人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我跪下求你了！”
说完，王氏立马就要朝着女人跪下。
听见王氏的话，原本准备关门的女子叹了口气，想要伸出手去扶起跪下的王氏，可想到什么，她伸出去的手又快速收回，无奈开口。
“妹子，你听姐一句劝，回去吧！我知道你家男人对我们家有恩，可你家男人也不止帮助过我家啊，我好歹还愿意给你开门呢。
你还是早点将你家男人下葬吧，这样大家伙也安心些，算姐求你了！”
说完，女人不再看跪在门口的母子两人，而是羞愧的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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