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好好保护自己，因为除了自己，没人会无条件地对一个毒女好。
心底最坚定的声音是这样说的。
可，真的是这样吗？
吃完盘子里的最后一只天妇罗，月放下手里的盘筷。
蜜璃和小芭内也走到了在廊下坐着的两人面前。
“呀~宇髓先生，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来的？”
宇髓天元笑嘻嘻地，“刚来，和月说了会儿话。好久不见呐，甘露寺，伊黑，最近还好吗？”
“嗯！”蜜璃笑着点头。
“宇髓，不死川和炼狱还没回来吗？”伊黑走近问了一句。
“还没看见，可能要晚一点，蝴蝶倒是和富冈有消息说要明早才会到。”
“这样啊。”
三人聊着些无关紧要的事。
“那个……几位柱大人……”
正在聊天的时候，月的身后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绑着两根低矮小辫子的小澄出现在檐廊拐角。
同时被几个柱的视线看见，小澄脸上有点慌张。
“那个……很抱歉打扰几位的谈话…但月小姐的诊疗时间到了……蝴蝶大人吩咐我带您去医生那里……”
“欸？月的伤还没好吗？”蜜璃有点惊讶。
可她明明感觉不到月有什么虚弱。
月沉默了一瞬，问，“还是昨天那个医生？”
“是，是九条医生。”
“我不想去。”月毫不犹豫地拒绝。
宇髓天元有些好奇，抬起手又摸了摸月的头，“怎么了？是害怕吃药吗？”
“我才没有害怕吃药……”月微微鼓起脸颊辩驳。
那个医生很奇怪，一点也不像医生，至于生病……是耀哉大人说她生病了，可她一点也不知道我到底病在哪里。
“哦？”天元瞬间感觉这里面有事。
月还在想到底要忍受这种事多久……
要不是为了耀哉大人……切！
她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阴冷的狠厉。
小澄为难地绞着手指，“那个…月小姐……”
看着小女孩苦恼的样子，月还是没狠下心，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知道了，我这就去，那么各位，今天我就先告辞。”
月起身走到檐廊拐角，朝着三个人摆了摆手，很是利索地跟着小澄离开。
留在原地的三人静默了一会儿。
等察觉到人确实已经走远，小芭内方才扭头和天元对视一眼，淡淡开口道：“刚才你也感受到了……对吧。”
天元非常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赞同了小芭内的话，“为数不多的见面次数里，都没有察觉，导致我忘了蝴蝶的忠告……不过我仍然相信主公大人的判断和炼狱的眼光。”
“欸——？宇髓先生和伊黑先生在说什么？？”穿着精美异族衣裙的蜜璃完全处于状况外。
“甘露寺，你要是被那副外表迷惑了的话，可是会很麻烦的。”小芭内兀自说着。
“怎么会……”蜜璃小声地否认。
但是月确实很可爱！
笑起来更是漂亮得不得了！喜欢~
蜜璃的脸又红了一分。
小芭内还在说着，“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毗蓝月…作为没有呼吸法，也没有日轮刀的普通人，能在日出之前就凭借自身的力量杀掉下弦鬼，她的一切，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些。”
“是伊黑你太小心了，有时候对人不要有那么多防备。说到底，我总感觉毗蓝月只会在特定的情况下露出攻击性，在一些常识方面，她就像是婴儿一样，什么也不懂，完全就是没什么脑子的妹妹一样吧。而且主公大人也很放心她，既然她能够在鬼杀队中待那么久，那就证明她是能够成为同伴的。”天元抬头看着天空，缓缓说着。
他倒是觉得，毗蓝月不是伊黑所说的那般需要防备，过去的事也不能作为评定一个人的标准。
不应该带有偏见。
“哼。”小芭内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不承认自己是在嘴硬，旋即转头看向一旁红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蜜璃。
他突然语气酸酸。
“甘露寺倒是和毗蓝月的关系很好……”
虽然都是女孩子，但是能不能不要走那么近……
状况外的蜜璃听到了自己能加入的话题，笑吟吟地捧着红红的脸颊，羞赧不已：“因为月很温柔嘛～而且长得那么漂亮，还送我这么好看的衣服和贵重的饰品，那个啊～伊黑先生我跟你说哦，月真的是个很好很优秀的女孩子哦，上次和师父一起吃饭的时候，月小口小口努力往嘴巴里塞饭的样子真的是太可爱了～像是仓鼠一样啊～呀——！”
她冒着粉红爱心，怦然心动。
小芭内：“……”
他吃饭也很小口，甚至不吃，怎么不见甘露寺夸他？
好不爽！
天元感觉到小芭内身上气势的变化，扭头在一边极力地憋着笑。
.
一路沉默地跟着小澄走到一处房间外，小澄伸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回应后才推开门来。
青年穿着得体的棕色西装坐在桌前，外面套着白色的大褂，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文且绅士。
凉之介见小女孩身后跟着的月，起身从桌后站起，笑着迎接。
“晚上好，月小姐。希望您今天过得愉快。”
月睨了他一眼，语气尚且还算温和，“还可以。”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您请坐。”凉之介应和了一声，温和有礼地招呼着月坐下。
月顺着他的意思坐到了桌子旁边的凳子上，小澄也站到了她的身边，没有离开。
月打量着房间，似乎是临时布置出来的，所以房间并不是很大，房间三面放了两张书桌和一个高高的书柜，放满了书籍。
墙上挂着几幅风景的画作。
凉之介走到一边的桌子上，拿了杯子，声线和煦地询问：“月小姐喝咖啡吗？或者来点红茶？”
“……谢谢，我暂时不渴，不用麻烦了。”她淡淡地拒绝。
凉之介没有反应，转过身时还是礼貌性地端了茶过来，放在了月面前的桌子上。
放在花瓣型盘子上的杯子上面是她没见过的精美图案，似乎是西洋的茶具。
杯中浅红色的液体似乎是茶，应该就是男人口中说的“红茶”，而对面的男人同样花色的杯子里，却是深褐色像是药汤的水，盘子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银勺。
月抬眸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眼，看着他那亲切的笑意，没什么感觉，兴致缺缺地移开了视线，也没打算去碰那放在桌子上的漂亮茶杯。
“今天的诊疗内容是什么，医生先生。”月问。
她倒想听听这个医生要怎么胡诌她的“病情”。
“凉之介。”坐到对面保持着礼貌距离的青年缓缓说道，脸上是春风一样的柔和，“月小姐叫我凉之介就好。”
“……”这人到底是不是医生？
不会是江湖骗子诓人的吧？
月微微皱眉。
凉之介没错过月脸上质疑和不悦的表情，他敛眸抬手喝了一口咖啡，依旧温和亲切。
“月小姐您对我或许有一些误解，我确实是医生没错，只不过可能和月小姐所知道的救死扶伤的医者有些许的不同。”
“人是由灵魂和血肉由内而外地组合起来的，肉体上的伤痕，只要人还活着，那么就一定会有痊愈的那一天，但是灵魂上的伤痛，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哦？这么说来，医生先生您是治疗灵魂上伤痛的医生了？”月微微不屑。
“也不能如此绝对，虽然有医生之名，但有时候我觉得……我与其说是医生，不如说是一个引导人而已。”
“哼。”月脸上不耐烦又明显了一分。
装神弄鬼，还真是一个江湖骗子。
她在心底已经将眼前的人给定了性。
凉之介见到这样的反应也不恼，依旧笑着。
“月小姐对他人的防备很重啊。”
“我对目的不明的人……”她说这话时还特地抬头看了凉之介一眼，冷冷道，“向来如此。”
凉之介认同地点了点头，似乎也能感受到月的防备不是没道理的。
月搞不懂这个医生想要做什么。
不望闻问切，也不用奇怪的冰冷工具观察她，从进来房间就一直在找借口搭话。
他也不觉得这聊不下去的天会尴尬……
“月小姐平时喜欢做什么？兴趣爱好之类的。”
凉之介又突然的询问。
月把心里的不满压了又压，还是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无聊时会侍弄些药草，养养虫。”
“哦？是独角仙和蚂蚁之类的昆虫吗？”
月抬起眼，眼神已经很不善了。
她凉凉道，“蜘蛛，毒蝎，蟾蜍，蛇，蜈蚣，肉虫，我，养这些。”
“……”凉之介笑容肉眼可见地僵住了一瞬。
其实不止凉之介，连月身后的小澄也被月脱口而出的话吓得脸色都变了。
那些东西怎么听都很不妙吧！
月小姐怎么会养这些？肉虫？是什么虫子？
“那个…您的饲养方向还真是…与众不同……”凉之介讪讪。
他心里也有点犯嘀咕，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玩那些…是不是有点危险了？
这件事要和主公大人说一声才行。
月把凉之介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道果然是这样……
这就是人啊。
“我宁愿和毒物在一起，也好过与人一同。”她低声道。
凉之介闻言，神色也微微一动。
作为心理医生，他很容易就能从病人的语气来判定什么话出自真心。
真心话脱口而出时，语气会有细微的不一样……
而刚才，月的这句话。
是真心的。
她……对人，有很深的抵触。
“月小姐有信赖的人吗？”他问道。
月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言语。
“啊，抱歉，是在下失礼了。”凉之介很快反应过来，很是诚恳地道了歉。
“在我面前，你把话说出口时……最好三思而后行，否则就别想保住你那条狡猾的舌头。”
月毫不掩饰地威胁警告。
身上平和的气场荡然无存，美眸中流转着的是毫不掩饰的冰冷，身体内的真气被外放，一股无形的压迫落到了凉之介肩头。
如同被冰冷的蛇盯上的阴冷压迫感，只是瞬间，凉之介的生物本能就在疯狂叫嚣着想要逃跑！
那是死亡即将落到头上之前，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凉之介只能十分用力地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要扭曲，但是抬着杯子的手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颤抖。
他看似平静地将手里的杯子放下，捏了捏鼻梁，不着痕迹地擦去额角滴落的汗珠，稳着声线道。
“我看我们今天就到这里，月小姐。我再次为方才的不恰当发言向您致以歉意。”
他从座椅上起身，朝着月伸手，想礼节性地和她握手道别。
“明天这个时候，我还会在这里继续恭迎月小姐的到来。”
月哼了一声，看着凉之介伸出的手却没有回应。
只利索地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海藻般的发丝在空中扬起漂亮的弧度。
小澄朝着凉之介迅速躬身，便连忙跟上月已经看不见的身影离开。
等到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凉之介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彻底抽走一般瘫坐回了座椅之中。
被压制的紧张感在放松之后骤然袭上心头。他颤抖着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缓缓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孩子。
如此强大……但却又是这般的…迷人……
不能在她面前说错话！
可恶！当时应该再和产屋敷家主再斡旋一下的，那约法三章真是碍手碍脚。
下次要好好找个机会再接近她！
.
走在蝶屋中的月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连跟在身后的小澄也感觉到了月的心情不太好……
“那个…月小姐……”小澄亦步亦趋地跟着，弱弱地想要开口。
在前面走着的月听到了声音便猛然停下了脚步。
小澄差点就撞到月的身上。
月扭过头，看着身后皱着眉怯生生的豆豆眼小女孩，神色不虞地询问，“忍也好，耀哉大人也好，他们是认为我疯了，所以才让那个所谓的医生骗子来给我看病吗？”
这算是什么事！
她要是真疯，整个鬼杀队一个也别想跑！
说到底她怎么来的蝶屋都记不清了，明明她上一秒还在狭雾山锻炼炭治郎，下一刻就是在蝶屋的床上醒来。
记忆似乎有一段空白，但又好像没有，她懒得去想，仔细回想的话头就会很痛，总不能因为她头痛就判定她疯吧？！
耀哉大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垂在身侧的双手生气地攥紧，月的生气已经表露在脸上了。
“不…不是的！那个…虽然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是忍大人和主公大人绝对没有那样想月小姐的！！”小澄惊慌失措地猛摆手。
因为找不到言语来安慰眼前的月，也不敢在这种问题上过多回答，小澄都快急得要哭出来。
“算了！我自己去问！”月转身就要朝着蝶屋的门口走。
小澄这个时候倒是迅速地反应了过来，抬手就扯住了月衣服的一角，表情用力地拽住了她。
“不行啊——！月小姐！”
“怎么不行？！”月用了点力气想把衣服从小澄手里扯出来，但她也不敢使太大力气，否则伤害到这个小女孩的话，怕是又会麻烦事一堆。
说不定还会被莫名其妙地讨厌。
然而她低估了小澄的决心，她没办法把衣服从小姑娘手里扯出来。
小澄用尽全力拦住月，“您的治疗还没结束，忍大人吩咐了要带您按时去看医生，明天又是半年一次的柱合会议，不管是柱还是主公大人都会很忙，月小姐这个时候过去找主公大人实在是不合适——！”
月：“……”
说得…也是……
而且听左卫门提过，那个柱合会议会开一整天，直到柱把自己掌握的情报交流完毕，还要等耀哉大人做出任务决定。
他那个行将就木的身体……一整天下来，怕是会疲惫不堪。
自己再去烦扰……
啧！
月冷静了下来。
见到月没了挣脱动作，小澄也松了力道，但还是仿佛害怕月离开一般，扯着她的衣角没放手。
“一天天的烦死了，早知道这样就不离开后山#@~.#：!……”
用着异国的语言，月艳丽的面容有一瞬间的狰狞，嘴唇阖动说出的话是来自异国偏远地区的独特语言。
这个国家，无人听得懂。
“嗯？月小姐您说什么？”小澄眨巴着小小的眼睛，露出意料之内的疑惑神情。
她扭头冷哼一声不回答。
但心头不悦的情绪还是散了些。
.
治疗并未耽误很久的时间，天也是刚黑下来。
蝶屋亮起了照明的灯。
月这会儿也睡不着，索性就带着左卫门坐到了房顶上看星星。
病房里其他人的视线……尽管她已经尽力忽视了，但还是很不习惯被注意的感觉。
不管人多人少。
所以…她是不是不应该和人有太多接触啊……
“唉……”
纤细的肩膀像泄气的气球一般骤然塌了下去，月有点沮丧。
“找到了！”爽朗的声音透着惊喜突兀地从后背传来。
还没等月转身看清来人，她就被圈进了温暖至极怀抱中。
阳光下清爽的皂角味道侵入嗅觉。
借着天空还残留的余光，月眼角处掠过一绺红色发尾的金黄。
温热的呼吸洒在颈侧，结实的臂膀圈住了她整个人。
她的心在这一刻骤然落在了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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