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儿子后，高兰英走出房门，又来到里屋去看了看正在做作业的顾晴晴。
虽说她自己当年也是高中毕业，但是面对如今四五年级的小学生课业，再让她辅导已经令高兰英有点吃力了。
所以一二年级打好基础后，这两年女儿顾晴晴的作业都是自己做的。
令高兰英欣慰的是，一双儿女在学习上，还真不用她和顾志国操多少心。
虽然夫妻两人对小时候的女儿都比较宠溺，平时也比较挑食，但是跟她哥哥一样，顾晴晴的学习一样自觉，成绩虽然比不上哥哥顾秋，也一样优秀。
叮嘱女儿几句后，高兰英来到客厅，看了看还在生闷气的顾志国，摇头笑了笑，“都是一样的倔驴！”
高兰英拿起顾志国的茶杯，转身重新续上热水递给丈夫，“晚上少喝点茶，不然睡不着！”
顾志国接过茶杯，嘟囔着:“不喝也睡不着！”
高兰英宛然一笑，:“你呀，你家那小子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跟你一样倔，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他说的也没错，是我没用，让你们娘仨跟着一起吃苦了……”顾志国深深吸了口气，黯然说道。
“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高兰英问道:“你的手机呢，拿来！”
“抽屉里呢！”顾志国随口说道:“这大晚上的，找手机做什么？”
“孩子不肯说，问问他们班主任，看看他在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高兰英翻出顾志国以前在外面跑工地时用的N95手机，左右捯饬了半天，“怎么开不了机了？”
“多久没用了，肯定没电停机了”，顾志国说回头道:“充电器在里面，你先充个电看看，诺基亚的手机质量还是不错的，应该没有坏，充完电等开机了再看看有没有欠费，欠费了也会停机的，那就要等到明天去镇上营业厅交了话费再打。”
顿了顿，顾志国又问道:“你哪有他们班主任的电话号码呢？”
“上次小秋开学的时候，河山哥过来拿补助金申报资料回来的时候写给我的，我记得放在五屉柜的……”
果然，充完电后诺基亚手机正常开机，但是一年多没用的电话号码已经欠费停机，夫妻二人只好作罢。
等到第二天，高兰英到镇上缴费充值后，回到家里找到顾秋班主任的电话号码，忐忑不安的拨了过去。
“喂，是一中的黄老师吗？啊你好，我是顾秋的妈妈，想问问您……”。
一通电话打了不到三分钟，在顾志国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也在频频扭头的关注下，高兰英最终面色凝重的挂了电话。
顾志国瞄了几眼，一直不见高兰英主动跟他说话，相反还在拿着手机皱眉沉思，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怎么了？班主任那边说什么，真的是在学校里的事情？”
“黄老师倒是没说小秋有什么事，就说他旷课了，而且最近学习不认真……”，高兰英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他还旷课？”顾志国惊道:“他旷课做什么？旷课去哪里了？”
“这个不是重点！”高兰英随口说道:“黄老师说小秋的学费还没交，让我们尽快补交一下，还不停的说学校采取责任制，暗示小秋欠的学费，扣的是他的钱！”
“啊！……”
顾志国一愣，“河山哥不是说可以跟小秋申请助学金吗？”
“这样看来，应该就是没有申请下来了！”高兰英分析道。
“这个河山哥也真是……”，顾志国脱口而出的埋怨道:“肯定是他们学校里面找小秋要钱了，搞不好还是他们班主任找他要钱了，你说这叫什么事，没申请下来跟我说一声撒，让个十四五岁的娃儿扛着，我的娃儿脸皮又薄，脾气又犟，偏偏心思又重，肯定不敢跟我们说，他们学校也是的，跟娃儿说起什么作用撒，找我们家长不就是的，肯定是这样，十几岁的娃儿自尊心最强……”。
到底是在外闯荡江湖多年的包工头，顾志国转眼间就把前因后果分析得七七八八，越说越气越说越气，嘴里把县一中学校领导和顾秋班主任埋怨了几次，甚至连一向敬重的姨姐夫严河山都埋怨上了。
“还没影子的事儿，你先别瞎埋怨！”
高兰英的脸色也很难看，顾志国分析的有板有眼，加上刚刚儿子班主任的语气和态度，再想到自己儿子的性子和昨晚上的反应，心里八九不离十的信了九成。
但是看到越说越气的顾志国，高兰英不禁又往回拦了拦，“再说了，河山哥还不是为了给我们家减轻负担，人家堂堂老牌大学生出身的正直人，为了你的娃儿跑到县城去申报补助，没喝你一口水，就是没申报下来估计他也不知道啊，又不是特意害你的娃儿，他以前不也穷得经常拿补助金读书的，么偏偏考取了江城大学读完书了啊？
再说了，他这么大年纪跑前跑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吧，到了你这里，还没弄清楚状况，就一顿埋怨！”
眼看顾志国不说话了，高兰英又轻声说道:“还有你别忘记了，从小到大都是他在辅导培养小秋的，他跟我们一样在乎小秋的成长，而且你出事住院后，他跟我姐跑前忙后又是出钱出力，又是找人托关系的……”
“我就气头上随口一说！”心急火燎的顾志国也冷静下来，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缩了缩脖子悻悻说道:“我又不是针对河山哥，我说的是小秋他们学校和班主任……”
“那也要搞清楚了再说”，高兰英想了想说道:“镇上出口买水果那个老秦屋的娃儿也是县一中的，听说还是小秋他们同学，不晓得是不是一个班的，我去问问再说！”
“那你快点回来，把手机带到身上！”顾志国连忙吩咐了一声，高兰英随口应着又匆匆走出了家门。
望着高兰英走出大门后，顾志国搓了搓手掌，回头朝顾秋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起身走了两步，还没到房门口又停了下来，想了想又转身坐了回去。
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发现水太烫又放下，扭头发现门口角落里的高粱扫把，拿起来摸着底部粗糙硌手的高粱穗，回想昨晚儿子倔强的模样和脸颊上的血痕，顾志国心里五味杂陈，脸上罕见的露出些许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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