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混乱的沈记食肆，它对面的二层就显得格外安静，一衣着富贵的男人轻摇折扇，眼波流转间，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有趣！”
“王，手底下人问，他们还砸吗？”那牙将许是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太蠢，问也问得小心翼翼。
“不必了！”李顾瑾一边说，一边看着沈玳，不知为何，他对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忽地，李顾瑾似是想起什么，但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看了一眼随从，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疑惑按了下去。
“走吧，已经没戏可看了。”
等人群散去，沈记食肆已经是遍地狼藉。
阿进愤愤道:“姐姐，这些人真是可恶……明明昨天你已经给他们教训了……”
“他们今日如此嚣张，你以为，是受谁的命令？”沈玳脸色一沉，“彪三的事情还没结束，你速把今天损坏的东西列成清单，我定要去讨个公道。”
阿进虽然不理解，但依旧照做。
清点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沈玳看了眼中天的日光，最后跨步迈出食肆，独自一人朝晋王府走去。
晋王府平常就大门紧闭，还有重兵把守，罗列在外的黑甲卫们目光如炬，让整个王府显得冰冷而森严。
平常老百姓见此阵仗早已望而却步，更别说像沈玳这种，径直而上的了。
还没走出两步，十几柄刀剑便挂在了沈玳的脖子上。
“你是何人？可知这里是晋王府？”
“告诉你们晋王，我是来讨债的！”
守卫们还未见过如此嚣张的人，正要进去禀报时，府里便走出一位身着铠甲，留着长胡子，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放开她！”
男人的话似乎很有分量，沈玳看着身周的黑甲卫们纷纷撤回了刀剑，她这才叉腰，挑眉看向男人。
其中一名黑甲卫道:“杨副将，她……”
杨副将并未理那黑甲卫，而是朝沈玳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沈娘子，刚才外面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反正你们得罪我的事，也不差这一件！”
杨副将哈哈一笑，他继续问道:“沈娘子看着面生，应该不是本地人吧？以前有来过晋阳？”
“最近才来，做点小本买卖，也不知怎么，就被人三天两头地‘关照’。”
杨副将知道沈玳意有所指，便转移话题道:“沈娘子初来乍到，应该还不知道，晋阳城外有一片枫树林，每到十月就会变红，那树叶子等风一吹，就洋洋洒洒地落下，好看得紧，有机会啊，一定要去看看。”
沈玳眼前猛地浮现，几个男人在枫树林里，将她手脚砍下的画面，那时枫叶正黄……
她不动声色一笑:“是吗？那有机会我一定带阿进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来到了议事堂外，里面李顾瑾正跟几个将军讨论着什么，那杨副将便领着沈玳在堂外等候。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将军们才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只见那些平常耀武扬威的将军们，此时面色各个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心事重重。
那最后一个出来的，像是极具权威的大将军，他一出来，其他几位也都纷纷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怎么晋王刚回来，就出了两起命案？”
“而且死的竟如此诡异……”
“听说死的两个，都是……”
大将军没有说话，反而看向了沈玳和杨副将，于是狠狠瞪了眼说话的几人。
他说:“这里是晋王府，本将军劝你们还是慎言！”
杨副将见此，便笑着上去拱手行礼道:“杨七见过中郎将。”
“晋王府也是什么阿猫阿狗也能进来的？”中郎将冷冷瞥了一眼沈玳。
沈玳无语，正要发作，就见扬七抢过话头:“哈哈哈，回中郎将，这位沈娘子，是有要事想求见晋王！”
“哼！”中郎将瞥了眼沈玳，冷哼一声便拂袖离开。
“你……”
“沈娘子千万别跟他计较，他从入伍时起，就是这样的脾气，更何况，这几日晋阳城里发生了不少事，他心中烦闷也属正常，我们还是见晋王要紧。”
紧接着，杨副将便将沈玳领了进去。
堂内，李顾瑾正坐在高座上，眼睛向下淡淡一瞥，便开始打量着沈玳。
他一边看，一边回忆着昨日彪三信誓旦旦的言语。
“王，你一定要相信我，那沈娘们手底下真有一些古怪的壮士，虽然样貌奇丑无比，但刀劈不伤，拳脚打不痛！就像是……像是……不死人一样。王，你要是将沈娘们的不死人抢过来，以后这天下还不唾手可得？”
想到这里，李顾瑾收回了目光，他问道:“沈娘子的账单，本王看过了，只是，这些是你与他人的恩怨，怎么还赖上本王了？”
“晋王，那些打砸我店铺的，虽然都身着便衣，但他们统一的军靴，还有相差无几的招式，就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小女子实在想不出，除了晋王，谁还有这个本事，能在晋阳城内，携兵闹事呀？”
“大胆！”
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李顾瑾就见沈玳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虽然跪着，她的语气却不卑不亢:“晋王，沈玳不过是一介草民，若是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王，还请王，不要怪罪。”
“既然知道自己是草民，还敢以下犯上，岂不更该死？”
李顾瑾一边说，一边走近沈玳，他看着沈玳脖子上的丝巾，鬼使神差得，他的手竟掐了上去。
渐渐地，随着晋王的力道加大，沈玳已经开始呼吸困难。她张着嘴巴拼尽力气想要呼吸，却进气少，呼气多。
“放……放开我……”
“你都快死了，再不亮出底牌，可就没机会了！”
“没……没有……”
沈玳挣扎间，只能不停抓挠李顾瑾的手，指甲将他的手划出道道血痕，但李顾瑾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难道……我又要死了？”沈玳意识渐渐模糊，挣扎的力气也逐渐变小，她看着被精雕细琢的天花板，心中却还在赌李顾瑾的底线。
不知过了多久，沈玳只觉身子一沉，而后整个人便被猛地摔在地上。
虽然浑身疼得厉害，但好在能够肆意地呼吸了，她蜷缩着身子，咳个不停，脖子上几道细长的手指印清晰可见。
“沈娘子，刚才为何不召唤出你那十位神兵？”
沈玳无辜地摇了摇头道:“哪有什么神兵？不过是，几个普通的护卫罢了。”
沈玳一边说，一边抬眼看向李顾瑾，他眉目深沉，看不出悲喜。
于是沈玳继续说道:“小女子孤苦伶仃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做生意，养几个护卫，也是情有可原吧！那彪三什么德行，王比我清楚，难……难不成，小女子活该被彪三那种人，肆意欺辱吗？”
李顾瑾的目光扫过沈玳，随后又回到座位上，淡淡喝了口茶。
“王，你在小女子心中，一直是明察秋毫，宽厚仁德，体恤百姓的君主，是非对错，其实您已有判断。”
“呵，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这下，倒真是本王的不是了！”
“晋王，小女子只是实话实说。”
“罢了，杨七！”
“末将在！”
“让彪三，按账上的数额，赔付给沈娘子！一日之内，若未给沈娘子奉上，军法处置。”
“领命！”
沈玳精明的双眼一动，这才缓缓站了起来，颇为费力地朝李顾瑾施了一礼:“多……多谢晋王！”
“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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