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定定地看着毫无惧意的小孩，从它脸上不断往下掉落恶心的蠕虫，寻望这才后退了一步。
他瞥了眼已经爬上自己鞋子的虫子，试着伸手将它捏了起来。
柔软滑腻的虫子在指间拼命挣扎，寻望用力一按，便直接在他手上炸开，溅射出绿色的黏液。
“从血到虫子，触感和气味都是真实的？”寻望终于察觉到一丝诡异“催眠和全息技术做不到这么真实，这到底是……”
但已经等不及他多想，怪物扬起长到不可思议的手，那五指都有至少半米的爪子朝着他狠狠抓来。
寻望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转身就在黑暗里狂奔。
这个空间仿佛大得无边无际，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跑都摸不到边，怪物的喘息始终就像拂过他后颈一样近，令他心脏怦怦狂跳。
“呼呼呼……”
跑了不知多久， 小孩的体力耗尽，他感觉自己就像被野兽玩弄的猎物，甚至耳边还能听到它的嘲笑。
蓦地，他看见一丝光亮从远处透进来。
怪物的爪子已经拂过他的后背，寻望感觉背上已经被刮出了血，火辣辣的疼。他挤出最后一点力气，朝着前面用力一跳。
“呃——”
他跳进了一个狭窄的洞，迅速往下掉去，还能听见上面怪物愤怒的咆哮。
足足掉了好几分钟，他才猛地落地，一把摔在了木地板上，摔得脑子嗡嗡响，被擦破的背疼得几乎直不起来。
寻望缓了很久，小手撑着黏黏糊糊的地板，好不容易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像是厨房，光是岛台就比他还高出一大截，一应用具都不像是给正常的人类用的，它们都太大了。他跳起来看见灶台上摆了数不清的刀具，都磨得锃亮。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和腐肉的气味。
昏暗的白炽灯照耀着满是血痕的地板，厨房中间摆着一口大锅，里面的热水咕噜噜地沸腾着。他踮起脚扒着垃圾桶看了眼，发现里头放满了骸骨。
“呵呵呵呵……”
此时从门外传来嘶哑的笑声。
寻望连忙躲进了柜子的底部，这个缝隙刚好容他贴着地板爬进去。
黑漆漆的缝隙中，他探出一点点头，看向外面。
只见一个巨人般的老人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她穿着拖地的长裙，背部高高拱起，甚至顶破了衣服，露出里面恶心的瘤子。她的脸上满是皱纹，皱到整张脸扭曲无比，大大的鼻子垂到了下巴，上面长着一个个流血的脓包。
她瘦得好像所有的养分都给了瘤子，身形不和谐到看起来极其诡异。
“吃小猪仔喽。”她哑声说着，长满橘皮的干瘦的手伸进裙子的大口袋，从里面拎出一个同样瘦巴巴的小孩。
那孩子像是已经吓傻了，瞪着眼睛，哭都哭不出来。
她提着他的胳膊，将小孩放到桌上，浑浊的眼睛在刀架上扫了一圈，挑了一把菜刀。
她试着在砧板上砍了砍，轻轻松松就把它一分为二。
满意地点点头，老人哼着歌，开始处理篮子里的萝卜和绿叶菜。
“呵呵，呵呵，可爱的小猪仔，配上萝卜，洒上调料，我的肚子就是你的家……”
嘶哑的歌声在厨房内回荡，寻望眸色沉沉，他悄悄往旁边挪去，在柜子的缝隙中默不作声地穿梭，直到接近门口的位置。
门没有关紧，这个缝隙正好够他出去。
但他并没有轻举妄动。
今天的经历实在太匪夷所思，他再聪明也无法理解这是发生了什么。
长满虫子，奇形怪状的怪物，吃小孩的老巫婆，无法以常理判断的空间构造……
等等。
寻望突然想起了什么。
凡妮莎说过，那些普通人家的小孩，喜欢看各种各样的童话书，还喜欢胡思乱想，做噩梦。他们对大人的话信以为真，总以为外面有怪物和巫婆要把自己吃掉。
没错，这是很典型的噩梦。
只是比一些小孩想象出来的更冲击，更吓人。
可他为什么会进入这种噩梦里？
寻望百思不得其解，科学根本无法解释这种情况。总之，再思考也没用，他紧紧盯着老人，见她转过身弯腰扔垃圾，连忙从柜子底下钻出来，准备逃跑。
就在他从柜子底下出来的瞬间，他和被放在桌上的小孩对上了眼神。
不好……
不妙的预感一闪而过，小孩指着他叫了起来。
“哈！逃跑的小猪仔！”老人尖利的目光直刺向他的位置。
暗骂了一句，寻望敏捷地掠过门缝，朝着外面跑去。
“抓住你了！”老人厉声尖叫，伸出长满疮疤的手指试图抓住他。
厨房外是见不到头的走廊，两边的红墙上挂着金色的相框，就如同城堡一般金碧辉煌。寻望看也不看，只闷头往前跑。
老人看起来老态龙钟，跑起来却和怪物一般快。
她一面尖声笑着，一面背着瘤子快速追击。
“嗯？”
老人陡然觉得眼前一花，那个明明就快被抓到的小猪仔竟然不见了。
她迟疑地停了下来，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奇怪地挠了挠头。
就在此时，她听见背后传来冷笑。
她悚然一惊，艰难地转过脸，就看见小猪仔竟然趴在她的瘤子上，手里还举起了一根尖尖的骨头。
寻望翻垃圾桶的时候就从里面挑了一根看起来比较锋利的骨刺，一直藏在袖子里，本来只想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你敢！！”老人尖叫着想伸手去抓他。但手无论怎么往后探，都碰不到高高耸起的瘤子。
不管她怎么挣扎，寻望牢牢趴在她背上，握着骨刺狠狠扎进了瘤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瘤子里迸射出无穷无尽的脓汁，老人本来就干瘪的身体像被榨干一样迅速萎缩，几乎只剩下了一层皮，如同一个被风干的标本。
寻望被迫滑落下来，他身上被泼满了恶臭的脓汁，却只是面不改色地抹了把脸。
半晌，瘤子流干了，高大的老人变成了一层薄薄的皮，骨架垮塌，叮叮当当落在地板上，皮也随之折叠起来，整个人成了一堆披着人皮的骨堆。
寻望看了一会儿，确定她不会站起来了，才转身回厨房，从炉子里抽出一根木头，将尸体点燃。
“小孩的噩梦，果然坏人很容易被打败。”他小大人般抱着双臂，冷冷评价。
就在尸体烧尽的这刻，他看见本来看不到头的走廊扭曲了一秒，从空中缓缓显现出一扇门来。
他越过火堆，径直打开了门。
*
寻望坐在监禁室里，身体被紧缚衣束缚住，几乎动弹不得。
今天他刚拿到pNp圆桌会的录取通知书，用最后的一点钱买了一顿好吃的，想庆祝一下。
还没开始吃却来到了这里。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此时他身上穿的，一般是给精神病人穿的衣服。
是谁要害他吗？怎么才能把他无知无觉地带到这里？
大概率是狙击手给他注射了麻醉剂。
难道监视的他们的人反悔了，想销毁所有岛上的孩子吗？
寻望坐在硬邦邦的床上，脑中百转千回。如果只是想要销毁，完全不必把他带到精神病院，除非他还有用。
等等……
寻望目光凌厉地扫向角落的摄像头，他对这些人最大的用处，不就是实验品？
枯坐了许久，寻望脑中的质数都数到了五位数，门终于开了。
一个医生严肃着一张脸走进来，冷声道：“0225号患者，放风时间到了，出来吧。你昨天说自己是什么天才，还砍伤了给你送饭的赵婆婆，本来是不允许再出来的，我们考虑你以前都很老实，还是给你争取了从宽处理，以后别再闹了啊。”
寻望猛地抬头。
一切推理顷刻间全部粉碎。
这个人在说什么？他为什么完全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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