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完，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世界只余风吹过沙漠的声音。
噩梦仰头喝尽一杯酒，笑道：“你想当猎犬勇士，还是狮子阿鲁？”
“阿鲁。”寻望慢条斯理地道。
“哦？为什么？”
“因为我和狮子似乎有某种不解之缘。”
噩梦怔愣一瞬，古怪地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更有哲理的话。”
“好吧。”寻望从善如流地说道“还有其它的理由。力量掌握在阿鲁手里。如果我变成勇士，结局也不会有太多改变。成为阿鲁，才有可能从源头解决问题。”
“你的意思是，你认为你比他更会幻想？”
寻望摇摇头：“阿鲁的幻想本质上是一种渴望，而不是真正的计划。他忽略了现实世界的不稳定性，只是试图通过简单的幻想来解决复杂的问题。他渴望和平与幸福，但他的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恐惧和贪婪。无论他怎么幻想，现实都不会如他所愿。如果我成为他，我会放弃幻想。因为幻想永远成为不了现实，切实的计划和行动才是关键。”
“哈哈哈哈，”噩梦朗声笑起来“你比我当年强多了。老师当初问我这个问题，我马上就说我想成为勇士。”
寻望歪了歪头：“理由？”
“因为勇士听起来比较帅。”噩梦义正言辞。
寻望：“……”
“好，故事也听完了。”噩梦放下酒杯，英俊狂气的面容覆上肃然之色，他沉声道“现在，我可以说我的目的了——寻望，你愿意成为我的继承者吗？”
寻望一愣：“这就是实验的真相？你在筛选继承者？”
“是啊，你的到来实在让我很惊喜。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到合心意的学生了。”
“继承者具体指的是？”寻望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噩梦勾起唇角：“显而易见，我要你未来代替我带领和指引示亡号，你会继承我的一切。而你还会成为我唯一的学生，我将带你正式走上超凡之路。”
说实话，这个奖励比寻望想象得要大得多。
半神的学生……
他来之前以为自己能混个一官半职，领到固定的薪水就算顶天了。
寻望狐疑地打量着看起来龙精虎猛的噩梦。
“……我很健康，寿命也还有很长。”噩梦抽了抽嘴角，一眼看出寻望在想什么“但我厌倦了这种生活。我想一个人再漫无目的地走走，没有任何担子，不用操心任何事。而且，我一个人，有时候也挺孤独的。收个学生，没事还能逗逗，多好。”
寻望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了。
他觉得这人没说真话。
噩梦倒不乐意起来：“你这是什么表情？有我这样的老师还不满意？要成为高等级的超凡者，必须要有老师，因为超凡领域的知识就是这样一代代传下来的。靠自己摸爬滚打晋升高等级的人屈指可数。”
“我知道。”寻望想了想，拿起自己还没喝完的汽水，用起自己的老套路“我愿意，谢谢老师。干杯。”
噩梦当即咧开嘴角，和他重重碰杯，兴高采烈地又干完了一杯酒。
夕阳依旧牢牢挂在天边，寻望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现实世界？”
噩梦讶异道：“这里不就是现实？”
寻望眯着眼看着他，表情里充斥着无语、无奈、无聊、无趣。
“……”噩梦撇撇嘴“真不禁逗。”
他随手一挥，寻望只觉得自己像灵魂归位一般整个人恍惚了一瞬，下一秒自己就出现在了一个办公室里。
还是很温馨的办公室，摆着办公桌老板椅沙发之类的经典设施，角落里放着生长良好的绿植，书柜里全是漫画和小说，偶尔夹杂着一本心理学学术书籍，但看起来完全是崭新的。
墙上挂着一台电视，底下的柜子陈列着一些玩偶和摆件，甚至还有一张徐宜悯的亲笔签名照。
寻望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
他的便宜老师比他想象中有人情味儿得多，人性多得有点溢出了。
没多久，一个温柔的女性推门而入，给寻望上了一杯茶。
寻望抬头，发现就是帐篷里的考官。
她两眼弯弯地微笑着，漂亮的五官笑起来时甜美又清纯：“恭喜你解开梦境，成为我们的一员。”
噩梦道：“她是我的左右手之一，蔺芷烟。A级超凡者。以后她也会尽全力协助你，不用和她客气。”
“嗯，毕竟你是我未来的老大嘛。我会为你鞠躬尽瘁，赴汤蹈火的！”她握着拳头。
“……不至于。”寻望差点拿不稳杯子。
“你是不知道，你当时给自己出的题都快把我吓死了，我们怎么会考数学题呢？”她无奈地摇摇头“我们老大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得用计算器。”
噩梦：“……”
寻望：“……”
难怪蔺芷烟当时拿起卷子时有点慌张。看来在他的梦境里，他们都是被他操控着出题的。
他尴尬道：“不好意思。”
“别客气。那我先去忙了。”蔺芷烟笑着关上门。
噩梦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门关上才说道：“还有一个我的心腹这两天在迷雾地执行任务，后天我再带你认识。今天你辛苦了，先回家吧。明天有空就过来，示亡号现在对你完全开放。”
寻望没动弹。
“还有什么事吗？”噩梦问道。
“有朋友让我帮她给你带句话。”
“说。”噩梦见怪不怪。
得到允许，寻望慢吞吞掏出纸条，展开后面皮隐约抽搐了一下。
他面无表情，机器人般棒读道：“噩梦你这个王八蛋，当初在失雾区把我骗得团团转，出去了就当不认识我？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我为你当的医生，你一句不关你事就打发了？说好的你今后的路一定有我呢？说好的我现在还小，长大了你再来找我呢？我的名字你都忘了吧！老娘都32了，你知不知道？负心汉，王八犊子，没人性的渣男，滚吧你。”
寻望：“……”
噩梦：“……………………”
漫长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噩梦艰难地道：“她……叫什么？”
“陈鹫羽，陈记诊所的医生兼院长。”
噩梦皱着眉头，仿佛在努力回忆。
半晌，他啊了一声。
“……好像是在失雾区救了我的小丫头。她那时候才16岁，一直说要跟着我，我只能说等你长大了再说。嗯……”
他又陷入了沉默。
见寻望没说话，他又道：“我都一百多岁了。我当时要是真喜欢她，和畜牲有什么区别？”
寻望扯着嘴角：“你以后亲自和她说吧。”
噩梦干笑了两声，看起来很想让寻望回家，但他还是没有动弹。
“你还有什么事？”他如坐针毡。
“作为你的学生，我可以要一份见面礼吗？”寻望把纸条揉成团，又掏出手机。
噩梦松了口气，豪爽点头：“确实，没有见面礼真不像话。早知道我准备一下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尽管说。”
“你过来一下。”寻望举起手机。
噩梦乐颠颠地凑过去：“你要自拍吗？记录我们师徒第一次见面？还是你们小年轻有仪式感……”
刚走到寻望面前，只见寻望抬起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噩梦脸上揍了一拳。
噩梦呆立当场：“……”
寻望深深低下头：“谢谢您没有躲也没有反击。”
“……让我猜猜，这也是别人要你帮忙做的吧。那个小丫头的亲戚之类的人对吧？”噩梦阴恻恻地道。
寻望低着头，久久无言。
高大的男人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好，我不介意。我决定了，我一定会去见她一面，解开误会。”
“谢谢！”
寻望鞠了一躬，拔腿就跑。
他连参观示亡号的心思都没有，一溜烟就出了总部。
门口白荣缨、闻伯异、陈鹫羽三个人正在休息区打扑克，黎臻在一旁观战。见寻望出来了，他们连忙迎上去，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了？你通过了？”
“老梅你总是问废话，没通过怎么会呆这么久？”
“都让让，噩梦回了我的话没？他怎么说的？”
“望哥你看起来好累，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寻望重点看了陈鹫羽和闻伯异一眼，勉强挤出几个字：“回去再说。”
众人见他表情郑重，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又都忙簇拥着他回去。
倒是寻望心里松了口气，看着两个生龙活虎的老头暗暗庆幸，还好那只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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