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环视了一圈众人，直接站到高台上，大声道:“诸位，天子下旨征台时，亲口对我说，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西夷人是怎么过来又抢又夺的，我等便如何还回去！
我当时是一刻也未曾犹豫，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答应了下来！
尔等可知，我为何答应的如此干脆？
我不怕死吗？！
不！
我也怕！怕的要死！
然则，尔等以为，怕死便不用战了吗？！
我在此明明白白的告诉各位，此次，非战不可！
尔等信不信，若是他们看到你们现在这个怂样，往后百年，便不再只是苔湾了！
他们会得寸进尺，用坚船利炮轰开大汉的国门，奴役尔等妻女！
尔等堂堂大好男儿，枉负一身热血，竟要把这灾难留给后代吗？！
料罗湾海战刚过去不过十余年，天子刚刚建院不过五载，荷兰人便要把我们刚站直的腰，用坚船利炮给硬生生打断，尔等告诉我，应该吗？”
众人听的神色各异，有人早已经赤红双眼，仿佛那西夷人是野蛮禽兽一般，恨不得当场生撕之！
“诸位，我等已身在局中，当破釜沉舟，向死而生！
告诉我，还惧否？”
人群中早就点燃了熊熊烈火，回答郑森的是震耳发聩的咆哮声！
“不惧！我等不惧！”
“调头，调头，我要跟红毛鬼玩命！”
“且让他们瞧瞧，我等钢刀岂非不利乎！”
“我等要留给后代一个盛世！赴死而已，何惧？”
李定国一脸战意，举起手中长柄斩马刀，大叫道:“大家说的对，最差不过一死而已，又能算个屁，战！战！战！”
周围的战船相继传来咆哮，那股战意，仿佛将那滔天巨浪给比了下去！
“战！”
“战！”
郑森感动的差点落泪，说实在话，这种被四面包围的战役，他也是头一次经历！
他今日倒是要学学那破釜沉舟的霸王，看看那荷兰人，配也不配做那章邯！
“所有战船听令，扬全帆，向着最大的那艘荷兰战船，给我冲过去，轰碎它！”郑森拔出钢刀一指前方高呼道。
“轰！”汉军早有准备，随着郑森话音一落，早有炮手忍耐不住，第一时间点燃了引线发炮！
一枚枚炮弹，夹带着火星的炮弹，呼啸而去，落入荷兰人战船方向！
“轰！”连续三轮炮击后，荷兰人那艘最大的旗舰被一枚开花弹击中，瞬间火光四溅，破片横飞，杀伤一大片。
荷兰人旗舰自然也不甘示弱，同样开炮还以颜色！
“轰！”一艘汉军福船被击中船舱，船身瞬间入水！
“船舱进水了！”
这艘福船上的汉军如同落水的蚂蚁，不少人惊慌失措，有的扒拉着甲板围栏大叫，有的开始争夺小船！
“莫慌，冯三在此！”冯三带着一队士卒，驾驶着小船，与其他众多小船分散开来，前往这艘入了水的福船边上，拯救落水的士卒！
水面上到处是挣扎的人头，这些全是幸运的，有的人压根没穿戴甲胄，有的水手干脆光着身子！
也有的士卒披着甲胄的，只听见噗一声，消失在大海里。
“快过来救救额！”
冯三看过去，一个没穿甲胄的士卒在那里抓着一块浮木，惊慌失措的扑腾着，明显是个不会水的。
“不想沉就别扑腾了，这样沉的更快！”冯三带人驾驶着小船，一连救下不下数十人，这才返还。
吴大用和贺老三无力的躺在小船甲板上，一边喘息回神，一边彼此对视一笑。
他们躲过了阎王爷的点名！
冯三扭头看了他们一眼，气笑道:“海战不比陆战，尔等连甲板都站不稳，更别说打仗了！原本嘛……也是打算运尔等上岛作战的，现在倒好，当提前习水了。”
“冯老哥说笑了，哪有习水先喝上一肚子水的道理。”贺老三干笑道。
“嗤，活蹦乱跳的，看来没吃够苦头……”冯三刚想笑骂两句，便下意识的止住了，一双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正北方海域。
只见天色连接的海平面上，一艘荷兰战船正从正北方向极速靠近！
而此时此刻，汉军旗舰正与当面的荷兰旗舰互相对射，郑森分身乏术，当注意到后面这艘不速之客时，为时已晚！
周围的汉军战船也都各自集中火力，应对当面之敌船，一时间，看到的来不及支援，没看到的还在犹自奋战，竟然让这艘荷兰战船冲二里开外！
“它是冲着主帅的旗舰奔去的！”贺老三趴在船头，面色难看的跟苦瓜一般。
“俺又不瞎！早看到了，必须阻止他们靠近旗舰！”冯三骂了一句。
“你们……”冯三扭头看向一张张熟悉的脸。
这些人大多数是他手下的士卒，有的人是独生子，有的是上有老下有小，有的是一家顶梁柱！
他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最终摆了摆手，指着周围救人的小船道:“周围的小船还有空余的位置，尔等欲逃命的，爬到那边去吧！”
“冯头儿，我们逃命了，那你……”贺老三看出些什么，话说了一半，便沉默了。
小船上一个个的都知道了冯三的打算，有的低头不语，有的爬上了其他的小船，有的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不知是几个意思。
“冯头儿，又没人逼你，何必要逞这个英雄？”贺老三是真的敬畏这位上司，从一介苦力一路升到千户，更是爱兵如子，更是救过他不止一命，算得上一个恩情深厚！
“是啊，冯上官，我等救下诸多同袍，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何必要做这送命的差事？！”一旁其他老兵也是如此说道。
“放你们娘的屁！你不去，他不去，那就让荷兰人把旗舰轰个稀巴烂不成？！”冯三怒骂一句，顺道一脚踹在贺老三腰子上。
“尔等各自的性命，尔等自己做主便是，要逃命的就赶紧滚！”
噗通！
贺老三跪倒在甲板上，一粒粒泪珠划过粗狂的面庞，苦苦哀求道:“冯老哥，咱别闹了，好不好，跟小的走吧，这真不是闹着玩的啊……”
冯三叹息一声，扶起了贺老三，宽慰道:“刚刚那一脚有些重了，贺兄弟，俺冯三要去死，没道理也要拉着各位陪葬不是，好说歹说，也是战友一场，今日，我祝各位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那艘荷兰战船气势汹汹，我这船上尚有百斤火药，留下几个帮我划船，其他的各自散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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