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人趾高气昂了一回，冯雪莹一直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拉着妈妈和奶奶问东问西。
“奶奶，你今天可太飒了。”她说着竖起大拇指。
“我咋了？”
周桂花一脸疑问，王秀芬和她的表情几乎一样。
“哦，就是怼唐文芳那几下，太解气了。”
“哦，那肯定啊。”周桂花一脸严肃，“我也是没办法，雪芝那个性子，娘家人不替她出头怎么办？”
“是，是，所以我说你做得好啊！”
“那怎么办？你看看你妈怂的，自家孩子都被欺负成啥样了，还在那儿跟人家客套。”她说着把目光投向了王秀芬。
“妈，这不是有你呢吗？”王秀芬有点不好意思。
“我懂了，咱家的恶人只能我来做。”周桂花假装生气，“行，这个恶人我做定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王秀芬一眼，又转向冯雪莹，“你瞧瞧你妈。”
看到王秀芬有点窘迫的样子，冯雪莹忍不住笑了，周桂花也憋不住了，王秀芬也跟着她们笑了起来。
王秀芬确实不擅长吵架。
小时候，她上面有三个哥哥，没人敢欺负到她的头人来。她妈妈裹着小脚，干农活不太利索，可她身上始终有一种气质影响着王秀芬。
结婚后，偶尔跟冯德昌吵架，她也只是为自己辩解几句，从不大吵大闹。
一方面她受的教育里没有这个，她根本就不会。另一方面，她当着婆婆的面，也得顾忌冯德昌的面子。
村里有什么事，都由周桂花出头，撒泼打滚那一套，她始终没学会。
从冯雪莹懂事起，她就觉得妈妈被奶奶欺负，听到难听话，妈妈也不反驳，连跟她吵几句都不敢。
她小时候总在心里埋怨奶奶，又怪妈妈自己太软弱。
只有今天让她觉得，奶奶和妈妈的相处方式，或许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奶奶的跋扈，是做给外人看的。有时候家里必须要站出来一个人时，奶奶会去迎战。
而妈妈也并非软弱，她只是尊重丈夫，尊重婆婆。但要出头的事，她确实不行，可能还在心里领了周桂花的一份情。
唐文芳吃了瘪，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她怎肯罢手？
冯家人刚走，她就找了个由头摔盆打碗的。但她也不能做得太过了，毕竟冯雪芝在屋里坐着。
她去喂牲口，不是骂鸡，就是打猪。整个后院子，骂声混合着牲口叫声不断。
冯雪芝不傻，她知道婆婆这一出的缘由。不过奶奶说的话，确实让婆婆下不来台。
林加善回来后，唐文芳脾气更大了。
冯雪芝悄悄告诉林加善，让他去劝劝他妈，她借口遛弯，就出去了。
可林加善完全不知道怎么劝，他不知道唐文芳为啥会生气，今天不是挺好的吗？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宾主尽欢，怎么突然又生气了？
“妈，你这是怎么了？”林加善一脸疑惑。
“还问我怎么了，你还有没有点脑子？”唐文芳正愁没地方发火呢。
“我，我没干啥，哪里又惹你生气了？”
林加善在他妈面前，向来小心翼翼。
“你还问我，你做了啥，心里没数吗？”
“妈，我到底做啥了，让你这么生气。”林加善真的不明白。
“你还真是我养的好儿子，叫上冯家人一起对付你妈。”唐文芳盘腿坐在炕沿上，“你真是翅膀硬了，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她说着哽咽了，有种被儿子背叛的感觉。都是被冯雪芝教唆的，这才多久，她就不再是之前只听妈妈话的加善了。
提起这事，林加善也有点心虚。
他当时就想说服唐文芳，可自己的话妈妈从来不听。为了雪芝和孩子，他真的不敢大意，就想搬个救兵来劝说。
虽然找了外援来，但冯家人也不是外人，最后结果很好，妈妈也欣然接受了，怎么这时候又提这茬？
不管怎么着，先给她道歉就对了，“原来你生气是因为这个啊。妈，别生气，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听到儿子低声下气地认错，唐文芳心里瞬间就软了，但她面上依然没动。
林加善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听着她哭泣的声音，也深知妈妈的不容易。
“妈，我确实做错了。”
唐文芳拉起衣服角擦眼泪，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向着自己的。
林加善知道，时机到了，下一秒就是母慈子孝。
不管他做错什么，给唐文芳道歉一遍都不行，必须得多说几遍，多哄几次她马上就能破涕为笑。
看着唐文芳心情好了，林加善顺势说道：“妈，我虽然有错，但不都是为了雪芝肚子里的孩子吗？”
“什么，你还敢跟我狡辩？”唐文芳再度变脸。
林加善吓了一跳，他想让妈妈更高兴，孩子是大家都期盼的，生孩子也是家里的头等大事，自己有什么错？
面对迅速变脸的唐文芳，林加善有点发懵，他脑子一片空白，愣愣地站着不动。
一提冯雪芝她就头疼，整天看着她那张勾人的脸，早就够够得了。儿子不在家她还能忍，可一看到儿子回来就往她身上凑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时候还在替她说话，唐文芳的愤怒升级了，她的心里憋得难受，可有些话还是没法说出口。
不知道怎么的，话一出口变成，“你个没良心的，别人来了你好吃好喝伺候，我就是你的老妈子。”
“妈，我什么都没买啊。”林加善更迷惑了。
“钱你没拿吗？”她大声吼着，“五块钱给谁了？”
林加善明白了，原来是钱的事啊，他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唐文芳，“那你早说，钱在呢，给你。”
“我说的是钱的事吗？”唐文芳接过钱，质问道，“这是钱的事吗？你非要当外人的面给我难堪。”
“难堪，什么难堪？”
“那你为啥当着人家给我钱？让别人看笑话。”
林加善真的越来越莫名其妙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其实一直没搞清楚。
“给个钱就成了笑话了？”
唐文芳这顿火，东拉西扯像缠绕的毛线一样，她自己都理不出头绪。
林加善自始至终都处在混乱中，不知道她究竟想表达什么。
而这一切，都在冯雪芝进门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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