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不服气的呼声一阵比一阵高昂，眼看着大松村这群年轻人气愤的抬脚就要走了。
二爷程列军心急如焚，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半佝偻着身子的小跑到祠堂门口，一张黑脸气的黑红黑红的，瞪着眼喘着粗气，盯着脸色难堪的两兄弟。
四周各种意味的眼神打在身上，兄弟俩如坠入冰窟般，浑身上下战战栗栗冒着寒气。
愤恨、屈辱、甚至在心底把死去的老爹都暗暗骂了几遍，他俩都甚至没有反思一下自己身上有什么过错。
耳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期间不知道是哪家的年轻人混着议论声大喊一声“不孝子”，这下人群如同炸开一般，嘲笑、怒骂各种难听的话喷涌而出。
站的靠后一点的程武终究是受不了这种羞辱，双脚颤颤巍巍的向前迈了几步，硬着头皮向二爷程列军求助。
“列军叔，这……您看在我爸的份上一定要帮帮我呐！”
“滚前面去，自己和大村的人商量。”
程列军竖着浓厚的眉毛，收在身后手微微颤抖，绷着脸朝不争气的两兄弟怒吼一声，转身慢慢踱步走进祠堂。
祠堂深处。
香烛燃烧给祠堂裹上一层薄雾。
蜡烛燃着燃着，时不时发出一道噼啪的声响。
二爷绕到供桌前，沉默的上了三炷香。
转身，深深的看了眼红漆棺，眼神坚定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又慢慢踱步向门口走去。
……
“各位看在我家老爷子的面子，行行好帮我们兄弟俩这一把吧。”
入夏后的阳光愈发毒辣，程文躬着肥硕的身子，用袖子抹着一把接一把抹着脸上的汗液。
大村一行人围在小村门口的平地上互相闲聊着，几十道目光扫向这边，见到他这副弯腰屈膝的样子。
人群中哗的一声，接着像似没看见他的样子，嗡嗡的又聊着刚才的话题。
程文低着头见没人搭理自己，于是心一横，红着眼咬牙切齿的在这群平时自己看不起的乡巴佬面前，膝盖慢慢弯了下去。
“诸位乡亲父老，我程文知道自己先前做的不像人事，不过还请各位看在今天是我爸的大事的份上，给我们兄弟俩一个机会……”
他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嘶哑，周围与他同辈低辈的人都被他这一跪吓得跳到一边，只剩下几个年纪辈分都高的老人家，巍然不动的站在一旁把他的话听的清楚。
“这个……阿文呐，你先起来。”
程寿远说着伸手就要扶他起来，这时站在一旁的两位眉眼间颇为相似的老人，走向前一左一右架着他，说什么也不让他伸手。
“扶什么扶，今天就算是帮这白眼狼他也记恨上我们了。”
“程文你个小兔崽子，你光着个屁股到处溜达的时候，我次次来找你爸还给你带糖呢，没成想长大了，这个这样的没脑子的蠢货。”
“就是，小时候我带他上我家玩，我老娘和他娘关系好，不知道给他吃了多少好的，结果临了走了，也没见这人回来过。”
“……”
众人回想起过去，越想越是气不过，甚至有个别的人，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当场就要脱离大部队，自顾自的跑回家。
程桐和程逸看到平时厌恶的不行的程文程武两兄弟，丢人现眼的跪在村门口。
心中不停激荡，说不幸灾乐祸那是假的。
只是解气过后，目光扫向祠堂方向，一股难受的感觉隐隐压着胸口。
恩怨纠葛不清，眼看时间就要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人群纷乱间，绷着脸在一旁观望许久的程二爷，微张开苍白的嘴唇深深呼出口郁气，步伐坚毅的走到程寿远一行老人家跟前。
几人围着程二爷聊着什么，等到程二爷转身走向村口高台，几位老人对视间都露出一抹惊异的神色。
“各位大村小村的乡亲父老，都先静静，听我程列军讲几句……”
程二爷在两个村的上两辈里，声望颇高，经他这么一喊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
“列军，临老了还是这恩怨分明的性格啊。”
“军哥他要不是这样的性格，又怎么会发达了还拉着村里一帮年轻人带他们做事，又是包吃包住，还给高工资。”
“军哥是好人呐，当年出了那事，大伙都没有怪他的意思，他还硬拿着自己的钱给出了事的几家多补了双份赔偿……”
老人说着举起残缺的右手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
程二爷的人格魅力过了几十年，依旧牢牢印在了与他同一辈的老人心中。
两个村子里的人口口相传，长辈传晚辈，基本上对他都打心眼比较敬重。
经过程二爷一番演讲，接着他又拍着胸脯向大伙保证今天要是帮了程文程武两兄弟出了力，以后村要是有事出力，他们不来就自家来出这个人头。
乌泱泱一片人经过他的保证，也就看在他的面子上顺着梯子走了下来。
程寿远带着头几十号人又分别给程列平敬了三炷香。
敬香完毕，人群这才分散开来各自找了张吃饭的桌子坐了下来。
程桐刚看完二爷的操作，还没开始和一旁的程逸开始讨论呢，就被催着去后厨帮忙上菜了。
端着菜在餐桌间来回穿插走动。
上菜的同时还要帮忙把吃完的的菜碗送到后厨。
一顿忙碌下来，程桐扯了张毛巾擦着额前的汗水，随意找了张没人的餐桌开始大口大口的扒饭。
就在他一口一个丸子时，祠堂门口忽的传来放鞭炮礼炮鸣亮而杂乱的响声。
与此同时，坐在祠堂最里面的唢呐师傅们瞬间开始奏响手上的乐器。
呜呜啦啦的乐器声混在纷杂响亮的爆珠声中却显得十分清晰。
过世老人的直系亲属，这时披麻戴孝一脸悲切的接受来自一桌一桌的敬酒。
程桐和程逸此刻缩在祠堂的角落里，分别在和桌上的芹菜牛肉和红烧鲤鱼做着斗争。
一碗接着一碗米饭美滋滋的下肚后，程文也带他儿子程亮也逐渐来到他们这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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