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本以为今日能得见时夫人上台，谁知上台的是梨园新起的青衣，据说是时夫人最看重的。
其实时夫人不上台也在意料之内，自她成婚后，就很少上台了，多是她的徒弟小九。
不过这小九除了上台，从未在外露过面，也没人知道她是谁，长什么样子，不过她唱功了得，又生了一把好嗓子，只要有她上台，那是一票难求。
除了嗓子，还有她那张脸，装上油彩，着上戏服，简直雌雄难辨，以至于一些人戏语，说是因为小九生得太好看，时夫人要留着做自己儿媳。
一曲戏罢，众人意犹未尽，纷纷询问下次开台是什么时候。
管事张伯只说静候消息，众人才依依不舍离开。
听了今日这出戏，宋今禾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戏痴。
戏腔婉转悠扬，似高山流水纯净清亮，又细腻入微，描绘着每个人的内心喜怒，让人随之起伏动容。
去到激情高昂之处，又充满力量，满是震撼。
“今禾，我带你去见见时夫人。”老太太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好。”
宋今禾起身就要过去扶她，谁知脚下一股力量瞬时将她扯了回去。
由于没有防备，身子一个趔趄，往侧边倾斜，摔倒不至于，只是腿难免撞在椅子角。
商时序刚起身，就看见宋今禾往后退，长臂一伸，落在她后腰，替她稳住身子。
“当心。”
两人离得近，声音动作都不大，落在外人眼中，就好似两人在耳鬓厮磨。
“怎么了，可是坐太久头晕？”老太太急忙走过来。
宋今禾低头，就看见外氅下摆被椅子腿压住，伸手推开椅子，扯出外氅。
“没事，就是衣裳被压着了。”
老太太拉过宋今禾，目光落在她脸上，满是心疼，“瞧瞧你这脸色，就算担心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到时候先把自己累垮了。”
“知道了，多谢母亲关心。”宋今禾笑着点头。
“回头我让人给你炖点鸡汤补补，这才几日，都瘦了。“老太太抓着宋今禾的手转身就走，丝毫没没有犹豫。
商时序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掌心存留的那点热意被两人转身带起的细微冷风吹散……
看着已经下楼的两人，商时序挑眉轻笑。
这好不容易把媳妇带出来，现在却被自己母亲截胡？
他现在怀疑，他的作用就是娶个媳妇回家。
—————
老太太和宋今禾两人刚下楼，迎面冲上来一个妇人。
宋今禾下意识将老太太护在身后。
这么多人能准确而直接的冲过来，说明并不是意外。
那妇人眼神扫过宋今禾时，带着快要溢出来的恨意，片刻后不得不看向她身后的老太太。
“老太太，您要为我做主啊！”那人一开口便是喊冤叫屈，不仅是在场的人，就是宋今禾也忍不住侧目。
跑到这里找老太太叫屈？
被宋今禾护在身后的老太太拍拍她，示意她放开自己。
“你是？”老太太看着她。
那妇人没想到老太太会问这样一句话，脸上顿时红白交加。
“老太太，我是舍人何澜的夫人。”
“你方才说，让我为你做主？所为何事？”老太太思索片刻，好像是有个叫何澜的舍人，只是自老头子退下之后，他二人已经很久不过问朝中之事，实在是没什么印象。
“就是因为她！”何夫人指着她身边的宋今禾。
那神色，像是要将她生吞了。
狠厉可怖，双目通红。
今日来梨园的都是京都叫得上号的达官贵人，关于宋今禾的传言多少知道一些，只怕这何夫人是来者不善。
“何夫人，人生一张嘴，可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老太太神色和蔼，说话亦是好声好气，可那双略显浑浊的眸子里那道精光却让人不容忽视。
方才那种情况，宋今禾二话不说将自己护在身后，她自然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刚才这人一进来就喊冤叫屈，说她是何家人，现在又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宋今禾，老太太很快将事情串联起来。
那个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半夜被扔在家门口的人恐怕就是她儿子。
一开始听到传言，她只当商时序打人这事是杜撰，是那些人为了造大声势，现在看来，怕不是那么简单。
商时序什么性子她知道，虽然古怪，却从不会随便惹是生非，能让他动手就只有一种可能……
想到这里，老太太就觉得这人当真是脸皮厚，她都没找她麻烦，她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老太太，我没有胡说，有人看见了！”何夫人说的得信誓旦旦。
宋今禾想要说话，却被她不动声色拦下。
这事，还犯不着她出面。
“是吗？你说说，都看见什么了。”老太太倒是一笑，不疾不徐。
她这一动作，弄得何夫人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这么大的事，难道她就一点没听说？
还是说，有意包庇！
可碍于她的身份，终究是没敢作声。
“有人看见，那日扔……”何夫人一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咬了咬牙，还是开了口，“那日将我儿子扔回来的就是五爷身边的人。”
商时序身边的两人身材魁梧，一黑一白，长得也还不错，并不难认出。
特别是那个大个子冷面男人，见过一次绝不会忘记。
“所以和今禾又有什么关系？”老太太依旧不为所动。
“我……”何夫人一噎，但一想到自己儿子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心疼。
衣袖下的手掌死死拽着，直直对上老太太的视线：
“外面都说商家五夫人不守妇道，在外勾三搭四，很不幸，我儿就是其中一个，谁曾想此事败露，被商五爷发现，他不便对五夫人如何，恐对宋家不好交代，就将所有的气都撒在我儿身上！”
何夫人这话引得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她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将他打得只剩下一口气扔在家门前，若不是发现得早，怕是早就死了！”
最后一句话何夫人几乎是吼出来的，她不敢想，若是再晚一点她儿就真的死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今禾，这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轻浮放荡的女人！
这样的人就该下地狱，活该她嫁给一个短命鬼！
不过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毕竟谁也不想惹上商家。
话里话外也在将何故撇开，将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宋今禾身上，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不守妇道，不甘寂寞，故意勾引。
“就凭何故那张嘴，没打死他都算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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