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少顷，一道青蓝色的身影带着瘦弱的小孩停在一处破旧茅草房前，连清烊目光上下一打量，外墙的墙壁是用泥土和石头砌成的，上面布满了裂缝和孔洞，仿佛随时都会倒塌。屋顶是用茅草铺成的，已经变得枯黄，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脱落，露出了下面的木板。
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忽得眉头一皱，垂眼扫过身边的小孩，还是抬步推门进去。
刚一推门，一股潮湿和腐朽的气味就扑面而来。眼前的场景一览无余，房间里阴暗潮湿，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破旧的门，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线。地面是泥土的，坑坑洼洼，布满了灰尘和杂物。房间里没有家具，只有一张破旧的床，上面铺着一床破旧的被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而被子里有一个年迈的老人，她面色苍白，脸颊瘦削，眼睛紧闭平躺着一动不动，像是一只木偶。
茅草房的角落里，有一个炉灶，上面放着一口破旧的锅，里面还有一些剩饭。炉灶旁边，有一个水缸，里面的水已经浑浊不堪，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连清烊走到床边，眸色一闪，也不说话，只盯着床上的人看。
杜霄郴跟着过去，面色悲伤看向床上的阿婆，伸手轻轻摇了摇她：“阿婆，你还好吗？我带着仙人来救你了，你不要抛下郴儿，不要留郴儿一个人。你不是告诉郴儿还能撑一段时间吗？怎么……”
床上的老人强撑开眼皮，浑浊的眼睛看向床边的孩子，咳嗽几声才开口：“郴儿，是阿婆骗了你，想让你走的，你去县城里安定下来，总好过在这破屋里守着我强。”
连清烊冷哼一声，双眼都仿佛淬了冰，垂头轻声跟小孩说：“你先出去自己待一会儿，我跟阿婆交流一下。”
杜霄郴抬头看向仙人，表情茫然，又望了望阿婆，等到阿婆微微点头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掩上了门。
这种如同废墟的破茅草房根本不隔音，连清烊直接挥袖加了个结界，才立在一旁冷声开口：“你一个魔族竟落魄到躲凡人界来了？”
床上的人闻言一僵，刚一张口又开始咳嗽，这次显然更加撕心裂肺，直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她奋力汲取着屋里腐朽的空气，艰难嘶哑地开口：“我自来这就没做过坏事，先前的一场战争让我受了不小的伤，来这儿也算避难，我知晓我命不久矣。但郴儿他只是个普通的孩子，还望清璃神君手下留情，饶他一命。这孩子命硬，之后麻烦神君将他送到店里当个小二就行。”
这番话说完，她已经开始呼吸不畅，连清烊紧盯着她因为咳嗽有些泛红的脸，冷然道：“我准备收他当徒弟。”
“什么？不行，他根骨不好，不能修炼的。”床上的老人突然睁大眼，梗着脖子拒绝。
连清烊在说话时就撤下了结界，为的就是让外面的小孩听到。
果然杜霄郴推门进来，跑到床前安抚阿婆：“阿婆你快躺下，我跟仙人说过，只要仙人能治好你，我不管什么要求都答应。他收我当徒弟还是我赚了呢。”
老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闭上嘴扭过了头，她不能说。
连清烊回望杜霄郴看过来的祈求目光，没有表情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细细看来，这笑意却没达眼底。
好嘛，这小子玩这套是吧，不给治好就不当他徒弟。
这个魔族体内旧疾时间太长，根本不好治，但喂些丹药撑一段活命的时间还是可以的。
*
手掌一翻将丹药拿了出来递给杜霄郴，连清烊就推门出去了。
他在茅草屋周围转了转，发现没什么特别之处，这个茅草屋独自建在山的阴坡上，要有一刻钟的脚程才能到附近的村子，周围漫山遍野的杂草和树木，都透露出阴冷的感觉。
杜霄郴走出门，看到不远处的连清烊，边挥手边朝他奔去：“仙人！”
等到了跟前，连清烊停下脚步，没问他屋内的情况，只说：“考虑好了吗？”
杜霄郴回头看了眼茅草屋，转过头对着连清烊猛点了下头：“我答应仙人的当然要做到，现在我阿婆被您救好了，我也可以放心跟着您走。”
说完这些，他似乎还要说什么，扭捏了一下，似是怕连清烊会厌烦他接二连三的请求。
“还有何事你直说就好，既已决心同我离去，这里的事还是办妥比较好。”连清烊垂眸看他神色，主动递了台阶。
果然杜霄郴仰着头眼睛一亮，半是祈求开口：“仙人能帮我阿婆找个好住处吗？快要到冬天了，茅草屋根本承受不了这次的雪降，阿婆一个老人家，根本不好找去处。如果可以的话，能再给阿婆一些银钱就更好了。您放心，这些就当是您借给我的，您那么厉害，把我教成之后，我肯定都会还给您的，师父。”
连清烊眸光一闪，勾起一抹笑意，对这声“师父”很是受用，他轻咳一声矜持道：“既然是师徒，就不论什么借不借还不还的了，你现在还小，为师理应帮衬一些才是。”
杜霄郴咧嘴一笑，对连清烊的态度更为热切，连声喊着师父：“师父，那您准备何时去办？可以捎上徒儿吗？徒儿还没去过县城呢！”
连清烊毫不客气抬手拍醒肩上的黑猫，让它下来：“我先去屋内将你阿婆带过去，你在此稍等片刻，为师很快回来接你，让小九陪你，它很通人性。”
“喵呜！”黑猫跳下连清烊肩膀，看着连清烊消失在眼前，才围着杜霄郴转了几圈，再次开口说得竟是人语：“小鬼头，你聪明得很，挺会指挥人啊！”
杜霄郴连忙摇头否认，慌乱摆手道：“小九前辈，您怎能这般说晚辈！郴儿对天发誓，绝没半点对师父不敬之意，晚辈只是请师父帮个忙，之后必定会为师父做牛做马。他对我的恩情，足够我永世相报。”
小九优雅迈着步子远离他，小声嘀咕：“要是之后，你还能对你师父那么尊敬至极，我就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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