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早起的时候就下了一上午的雪，到了现在，雪终于停了。
郭夫人心中高兴，就笑着说道：“今儿除夕，倒是应景，还下了一天的雪。”
郭将军看了眼不远处正在烤肉的魏以蕰跟李簪词，“瑞雪兆丰年，兴许明年咱们这里能听到婴孩的哭声呢。”
郭夫人听他这样一说，笑得合不拢嘴。
“我还以为恭王日后要永远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呢，没想到这才过去两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冬日昼短夜长，且晚上又冷，他们在营帐里放了三个亮铜鎏金大火盆，里面烧了旺旺的炭火。
郭夫人走过去，问道：“李姑娘觉不觉得冷？要不要再添加一盆炭火？”
“够了。”李簪词刚烤熟兔子，递过去，“这是我给将军和夫人烤的。”
郭夫人笑着接过，“真是个孝顺的孩子。打算在这儿住到什么时候？”
“二月二十一二，出来太久了，家里的生意没人打理。”
“好，到时候让恭王送你一起回京去。”郭夫人乐呵呵地吃着烤肉，“嗯，味道不错。”
李簪词串好了羊肉，放到架子上。
借着这个时候，偷看了眼魏以蕰。
谁知正好对上魏以蕰的目光，她尬笑了下。
其实她是想看看魏以蕰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也没有指望魏以蕰跟她一起回京。
毕竟跟她回去，魏以蕰就是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
魏以蕰把烤好的茄子递过来，“尝尝。”
李簪词说了声谢谢，“王爷不吃吗？”
郭夫人道：“恭王很少吃这些。除非没有饭菜。”
李簪词用力咬一口，想夸一下魏以蕰手艺好，但是又觉得这个夸奖太敷衍了。
“王爷是在几岁时学会烤肉的？”
“三岁？四岁？太久了，已经记不清了。”
郭夫人道：“这么干坐着守岁，是件不容易的事。我去请那些夫人过来抹骨牌。”
不过一会儿，就有好几个夫人过来。
李簪词也会，不过她不太想玩。
魏以蕰不喜欢太热闹，他烤肉后便说回营帐沐浴了。
李簪词站在旁边，看着夫人们玩了会儿，就偷溜出了营帐。
营帐外的士兵道：“方才王爷交代，姑娘若出来，王爷请姑娘去他的营帐一趟。”
李簪词一脚浅一脚深地走，一炷香的工夫就到了魏以蕰的营帐。
她站在外面，将已经快要冻僵的手搓了搓，暖和了一下，才抬手拍门。
“王爷？”
帘子掀开，魏以蕰已经沐浴好了。
他身着一袭暗纹墨蓝色长袍，质地柔软，低调中透着华贵。
长袍的领口与袖口以银线绣着精致的云纹，在烛光下微微闪烁。
腰间系着一条同色腰带，上面镶嵌着一块温润的白玉。
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清雅之气，在这个团圆的夜晚，尽显家常的闲适与宁静。
也许是身在异乡，李簪词的心漏跳了一拍，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解释。
“王爷长得太好看了…呃，我是说，王爷这一身打扮，像换了个性子，整个人变得温和…”
魏以蕰意识到她似乎有些语无伦次，平和道:“你是第一个说我长得好看的。”
李簪词有些尴尬。可能是她刚才有些失态，谁胆大包天，敢夸一个王爷好看？
营帐里放了四个火盆，一走进去，整个就像处于暖融融的阳光下，身上的寒冷都被击退了。
魏以蕰请她坐下，“你可有想看的书？”
“王爷平日看什么书？”
“水经注，世说新语，六韬，杜工部集。”
“那我就看世说新语吧。”
《世说新语》是记录魏晋时期的人物轶事和言行风貌，当个消遣书看看。
魏以蕰把书递给她，又泡了壶茶，李簪词扫了眼他的书柜，发现很多书都被他翻旧了，想他们戍边，唯一的消遣方式就是看书，能把这些书倒背如流，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情。
“王爷？”
外面传来章敬良的声音。
魏以蕰应了一声，章敬良走进来，怀里抱着一床新的棉被。
“李姑娘竟然也在，正好，这是白天王爷让我们买的。王爷说新年了，该给姑娘换床新被褥。”
章敬良放下被褥，也不多停，转身就走。
“王爷？”
外面又传来张冲的声音。
魏以蕰应了一声。
张冲走进来，手里拿着好几个红灯笼。
“这是郭夫人让我拿过来，给王爷和李姑娘的营帐挂上。还有这些烟花炮仗，一会儿到子时了，给王爷和李姑娘的。”
后来又陆陆续续地，几个侍卫拿点心与吃食过来。
李簪词拿着铜火箸拨着火盆里的木炭。
其实火盆里的木炭已经烧得很旺了，不需要再拨了，但她心里很怪异，这种怪异，需要做点什么事情来掩饰。
而她也不讨厌这种怪异，甚至还有些悸动？
烛光很亮，一直在跳动着，听到魏以蕰在翻书，她偷偷看过去，见他鼻子的侧影倒在脸上，一双红色的唇紧抿着，神秘莫测，又高贵不可亵渎。
她一定有病！
她在看什么！
这有什么好看的！
李簪词收回视线，低头看自己的书。
然后又抬头，抓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可是炭火太足了？让你有些热？”
魏以蕰突然抬头问她。
“还好。”李簪词又喝了一口茶水，掩盖自己的心虚，“坐在火盆边久了，容易渴。”
魏以蕰看到她咕噜咕噜把水喝完了，又给她添加了一杯。
就这么沉默地看了一个多时辰的书，李簪词动了动脚，缓解疲劳。
外面隐隐约约地传来炮仗的声音。
魏以蕰放下书，说道，“我们也去外面放烟花？”
于是两个人拿着烟花，出了营帐。
郭将军的几个孩子，已经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地燃放烟花。
看到他们出来，立即就跑过来。
“王爷，姐姐，我们一起来放烟花吧。”
李簪词拿上烟花就追上他们。
一是放烟花，二是让冷风吹一吹她的脑子，清醒清醒。
营地的其他孩子和年轻人，也都跑了过来，你追我跑。
郭将军笑着道：“没想到李姑娘很快融入了这边，一般的小姐，一定受不了北疆这边的苦寒。”
魏以蕰点头，看到李簪词在追着郭将军的小女儿跑。
她肤色白净，被雪花衬得像一道光，明眸皓齿，笑起来明艳动人，让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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