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做了这么多，终于实现了一个小目标，让皇帝闭嘴了。
崇祯如丧考妣，跌坐御座。
下面的百姓看到城墙上的情形，也慢慢安静下来。
但依旧有人对着跪押的朝臣骂两声该死。
若只是钱士升和侯恂，倒也简单了，其实暗处联络的人很多，不仅有谢陞，还有左都御史唐世济，偏偏这两混蛋还是温党的人。
六部尚书之中，兵部张凤翼很忙，没时间有乱七八糟的心思。
礼部尚书黄士俊、刑部尚书冯英、工部尚书刘遵宪，对陆天明没多大尊重，他们之所以不开口，不是臣服，而是三个‘直臣’。
他们没什么本事，但这三个人名声非常好，算是中立官员。
正因为他们中立，明白忠勇侯是在灭虏，才默认他现在的行为。
若陆天明篡位，这三人保准是先死的那一批，与谢陞、唐世济、侯恂的伪君子完全不一样，可以归为孙承宗、孔贞运那一种人。
本事没有，骨气不缺，愚忠到死，不仕二朝。
这种人很多，所以远远不到那一步，人心接受需要时间，中间有个过渡程序，先得光明正大做权臣，领导朝事。
亲卫给陆天明弄来一个长凳，他踩到上面，全身露在外面，面对黑压压的百姓双手下压。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陆天明这时候甚至能看到崇文门和阜成门大街上的百姓。
“乡亲们，刚才陆某在乾清殿，与陛下说，朱明二百六十年，自太祖、成祖之后，二百年来，朱明君臣全是败家子。
二百年没有开疆拓土，丢掉大宁、河套、袄儿都司、亦力把里、奴儿干都司，失去对乌斯藏的控制，这些地方比大明两京十三省还大，朱家皇帝丢掉了一个大明。
为什么从未有人说他们败家子？
是我们不知道吗？不，是他们无耻，是当官的不让说，伪君子上下两张嘴，国事担责的时候，他们跟你谈起心性，扣剥百姓的时候他们就出现了。
他们一直在败家，败家，败家…败到如今东虏二次攻京城。
如果有人读过历史，你就会发现，没有一个朝代单纯因外患而亡，每一个朝代，归根结底，都亡于自己。
朱明也一样，朱明若亡国，必定亡于败家，亡于养寇。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大明初期，武力雄壮，建州女真卑微朝贡。
但土木堡之后，努尔哈赤的五世祖董山等女真首领乘间窃掠边境，国威受挫，边事大坏。
成化三年，宪宗皇帝发起成化犁庭，捣其巢穴，绝其种类，仅仅一个月时间，辽东大山再无女真痕迹。
大将军赵辅上奏，强壮尽戮，老稚尽俘，土崩而火灭，瓦解而冰消，掳其藏而毁其宅，捣其穴而空其巢，牛马荡然无存。
就这么一个屁大的部落，一百五十年后，朱明君臣痴迷与权争，拖每一个将军的后腿，一个千户军功的蛮夷，祖孙三代皇帝，内阁六部上百大员，生生养成了灭国大患。
辽东百姓被屠戮，天下百姓加饷遭殃，东虏都打到京城，快亡国灭种了，朱明君臣还在权争。
陆某坚壁清野，与顺天府百姓齐心协力一战，他们竟然害怕陆某灭虏，害怕咱们做英雄，让他们面色难堪。
柱国之臣与奴酋勾连，完全不顾天下安危，不顾百姓死活，只要他们是大官，就不允许别人成功。
这是什么样的人？卑鄙无耻的卖国贼，毫无底线的畜生，践踏良善的败类，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混蛋。
朱明一群混蛋当朝，亡国之君当朝，那朱明就该死！
怎么办？
要我说，去死吧！
但是…亡就亡了，难道让蛮夷再次入主天下吗？朝廷可以亡，大官可以死，国不能亡，天下不能亡，百姓不能受害。
这就是陆某为什么要灭虏，士大夫做卖国贼，他们不是背叛朱明，是背叛祖宗，是背叛百姓，凌迟都不足以泄愤。”
随着校尉把陆天明的话传出去，京城更加安静，如此直白批驳朝廷的大将军，虽然听起来很解气，好像…不合适。
承天门突然响起校尉整齐复述忠勇侯的话，似词非词，似诗非诗，听起来莫名悲伤又激昂。
“炎黄炎黄，万年源流长，时而辉煌时而殇。
炎黄炎黄，礼乐征蛮荒，雄心行四方。
炎黄炎黄，经辞咏沧桑，水墨染大江。
炎黄炎黄，铸剑为犁耕夕阳，司南指路破苍茫。
炎黄炎黄，轩辕热血洒疆土，风雷激荡山河壮。
炎黄炎黄，你我同血脉，薪火永昌！”
承天门下的文官愕然看着楼顶的陆天明，不禁发抖。
他们才听出来，陆天明不是忤逆，他是…掀桌子，对士子来说，这比篡位可怕多了。
篡位大不了辞官，他们还是士绅，掀翻士大夫的桌子，那……
“薪火永昌！”
百姓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嘶吼，接着更多的人呐喊，“薪火永昌！”
人群个个激动万分，用尽胸膛的力气呐喊，完全把文官乱七八糟的心思压了下去。
“请大将军当国！”
“大将军当国！”
“当国！”
……
几万人的呐喊，越来越大声，快把京城掀翻了。
银子和粮食到底没白发。
陆天明扭头看一眼崇祯，朝他咧嘴一笑，“陛下，微臣这才叫争，争权是傻帽，要争心，有民心有一切。”
崇祯脑子现在有点思路了，总算知道他不是篡位，“你想做什么？”
“灭虏啊！”
陆天明从凳子上下来，满面春风享受百姓欢呼，举起双手下压，大声吼道，“皇帝有旨，本侯从现在起，任朝事监督官，总督大明军政，举国灭虏，外患不止，不得卸任。”
皇帝猛得站起来，被身后的曹化淳一下抱住，但崇祯也没有开口，呼哧呼哧两声，又落座了。
“大将军当国，大将军威武，万胜！”
“万胜！万胜！”
百姓非常兴奋，比刚才喊的更卖命，咱也像山西河套一样，要有地了，要免税了，谁不让大将军当国，骂死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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