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青早提防着。
还未看清眼前事物，刚感受到轻扬的风丝，身体便凭空腾挪，并极快地朝着发起攻击的方向反击。
“嘭嘭嘭——”
术法与术法的碰撞，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柳云青却知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
于是让对方的一击落空后，柳云青便冷声道：
“若是不想顷刻死去，我劝你最好别动手。”
那人果然已经清醒，柳云青这话之后，就不再出手。
而柳云青也趁机看清对方形容。
怎么说，柳云青算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又老又年轻的。
老是这个人身上透出的气息，有一种寿元将尽的迟暮之感。
年轻则是说这人的外在形貌，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
之前闪着猩红光芒的双瞳，此时已然恢复正常，只有点点红芒，偶尔在眼底闪烁。
柳云青在打量那人，那人也在打量柳云青。
和柳云青的淡漠从容不同，越是打量柳云青，那人眼底的猩红就越重。
在他被心头的不甘和怒火，再次激得发狂之前，柳云青的声音，仿佛一盆冰水淋下。
“怎么？当了会儿妖兽，就真当自己是妖兽了？”
“什么妖兽？”
那人神情戒备，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反问。
若是他反问得快一点，问的时候神情再迷茫点，柳云青或许会以为，他可能对自己身体状况不知情。
他现在的样子，一看便知，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是知情的。
起码在这次爆发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体有问题。
“你身体的变化，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应该知道吧？”
柳云青问完这话，见他有些犹豫，进一步问道：
“我的意思是，喝完好运茶的第几日？”
那人这回是真有些惊讶，抬头看向柳云青道：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喝了好运茶？”
柳云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道：
“喝完好运茶达成一个目的，然后就倒霉至死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那人显然心中对好运茶，果然有所猜测，对柳云青说的话很有兴趣，立马就追问道：
“还有谁？”
柳云青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道：
“准确来说，应该叫‘还有谁们’。”
那人的眉头皱起，也顾不得身上伤势，身体前倾道：
“很多吗？”
柳云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实事求是道：
“我们的猜测是，喝了好运茶的人，若无其他奇遇，最终都会倒霉至死。”
“为什么是猜测呢？是因为绝大部分喝好运茶的，都是外地人。”
“即便碧水城周边的，也因为各小镇村落相隔甚远，互相不通消息。”
就算互通消息，倒霉这种事情谁能联想到一盏茶上？
别说这种本就偏僻荒凉的边缘地带，便是各大宗门的繁华城池，怕是也要好一番功夫才会有人注意到。
除了气运之说本就缥缈之外，还因为像那种献祭一类的契约，若是对方修为太高，很可能会反噬。
只有这种，金丹横着走的地方，那东西才敢大规模投放。
那人虽然中招，但脑子显然很好用，柳云青说了的和没说的，他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然后再次上下打量柳云青一眼后，突的眼睛一亮道：
“你是上清宗的人？”
只有宗门弟子，身上才有这种派头，身上透出的底蕴才会让人见之忘俗。
那人说完越觉得是这样，眼神也越发的亮，不等柳云青开口，就继续道：
“所以你们是专门来调查好运茶的吗？”
“能救救我吗？能不能把好运还给我？”
等他说完，一脸期待看过来，柳云青才不紧不慢开口：
“让你失望了，我只是一名散修，不过是路过碧水城，觉得那好运茶有问题，好奇而已。”
那人听柳云青这么说，眼神一下黯淡下去，整个人也渐渐蔫吧，前倾的身躯重新缩回一团。
柳云青不去管他的失落，边打量那人边问道：
“我看你年岁本身应该不大，在喝好运茶之前，应该就已经筑基了。”
“这样偏远地方的小家族，出一个你这样的天才不容易，好好修炼说不准家族能更上一层楼。”
“为何会如此想不开，去喝好运茶，走揠苗助长这一步？”
而且以这人的聪明程度，如何会想不到，任何好处都是需要付出代价，沾染因果的？
事实证明，那人确实想到了。
柳云青这话一出，就见他忍不住身露出一抹苦笑，双手抱头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不过将将二十便成功筑基，这放在大宗门也不算差吧？”
“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家中最后一位筑基长老，被别家暗算至死，就为了那点地盘。”
“可偏偏就是那点地盘，是我整个家族赖以生存的资源，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办法，所以想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好运茶。
谁知道竟然灵验，让他一举金丹，但也让他毁于金丹。
这确实是一个难解的问题。
关于这人家族的问题，柳云青不好多说什么，转而说回好运茶的事。
“好运茶有没有解，等上清宗的人到了，或许能给你个答案，前提是你得配合我们调查好运茶的事。”
陷入痛苦中的男人，猛然抬头，眼神惊喜中带着猜疑道：
“你刚才不是说，你只是个散修吗？”
事情有进展，柳云青难得顽皮，翘了翘唇角道：
“我只说我是散修，可没说我朋友是散修。”
那人想到之前跟他打的风、卓二人，眼中疑色尽去只余喜色，立马忍痛起身，冲柳云青长揖一礼道：
“在下郭鸣，谢道友出手相助。”
柳云青摆手道：
“先别谢太早，能不能行可不是我说了算，上去等着吧。”
郭鸣本身是个很通透的人，听柳云青这样说，也只是淡笑着回道：
“在下感念的，是道友这份心，并非一定要求个好结果。”
柳云青眉梢轻轻一扬，有些意外的看郭鸣一眼。
这样的人物，若是无法解了那好运茶，死了倒是真有些可惜。
不过人各有命，能在喝完好运茶，倒霉死之前遇到他们，已经算是不错的运道。
柳云青这样想着，刚准备转身离开，就听身后郭鸣有些犹豫的声音响起：
“在下还有一个小请求，不知道友能否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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