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烬，你去死吧！”
直到剑尖没入胸膛，商烬在巨大的疼痛中渐渐麻木。
他的整个身体，从心脏到指尖，都是冰冷且麻木的。
他觉得很冷。
是痛彻骨髓的冷。
……
头顶上的苍穹突然变了颜色，前一刻钟还泛着灰蓝色的光，此刻已是雷云密布，深蓝发黑的电弧不断从拥挤的云群中成堆闪现，乌黑压抑的云层滋滋啦啦，相互挤压的电弧闪电冲着同一个方向发出悲鸣之声。
心口处的血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面上，空气里似乎都被染上了血腥的气味。
商烬睁着的眸子，似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忽然抬手握住剑刃，在商宴惊诧的眼神中，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滴落，兴许是他的身体还存留着痛感，按住剑刃的指尖痉挛般的颤抖着。
他这副不在乎自己性命的样子，让商宴心中一凛，竟默默地将脚从他的身上挪开。
“呵…你是真的想死啊…商烬。”
不知为何，商宴原本趾高气扬的声音逐渐变得惊慌起来。
商烬眼尾泛红，不可抑制地低低笑起来，仿佛眼前所见之景让他愉悦至极。
他从地上缓缓站起来，雷电聚集之下，黑暗无边无际，商烬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墨瞳变得冷沉，从心口流下的鲜血不知何时沾染上了黑色的雾气，在第一道雷电骤然落下时，商烬周身魔气猛地暴涨。
刺啦一声——
胸膛处剑身碎裂，商宴被浓黑的魔气硬生生震开。
在他昏厥之际，一股魔气悄然没入他的眉心处，眨眼间，似有千万支箭羽穿透他的四肢百骸，撕裂他的骨血，咬碎他的皮肉，鲜血自喉间喷涌，商宴彻底昏死过去。
倏然，狂风骤起，一道道雷电一阵强过一阵，仿佛天地都在怒吼。
不远处的商烬依旧伫立着，一动未动，可他周身的魔气四散弥漫，扬起他的发丝衣袍，在他的周身缠绕着。
这异常的狂风，竟然是从他这里迸发出的。
魔气在校场上翻涌，又缓缓凝聚，一点点的，一点点的与商烬瘦弱的身体融为一体。
雷电来得更为凶猛了，像是在为什么庆祝一般。
在这样的情况下，商烬的脑袋微微歪了歪，凌乱的发丝间，一双血红的眼眸，穿透那些缭绕魔气，盯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商宴身上。
向前踏出一步，突然之间，大地震颤，魔气从商烬的胸前伤口处源源不断的蔓延分散，凝聚纠缠，盘旋着与苍穹之中的雷电交融，随着他的步子向前迈动，血红的眼睛逐渐被魔气覆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耳畔处，脑海中，有一道陌生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催促着他。
在商烬不受控制地抬起手的下一瞬，泠泠白光冲上云霄，劈开了夹杂着雷电的厚重云层，而后那白光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九天直坠而下，破开魔气裹挟的黑暗，荡涤血腥之气，让暖阳重现苍穹之上。
“商烬！”
熟悉的声音响起，少年愣了愣，偏过头，他瞧见娇软的小姑娘身上映着阳光，仿佛踩着日光而来，她的眼眸极亮，胜过隆冬的冰雪。
“商烬……”
厉明枝神色复杂地望着他此刻的模样。
两人间隔着遥遥晨晖天声，她瞧见他漆黑的眼底流转着茫茫微光，恍若在氤氲间便埋葬了半幕白昼。
猝不及防的，商烬身上的魔气尽消，他整个人好似一片破败凋零的树叶，闭上眼睛缓缓地倒了下去。
“商烬！！”
厉明枝大惊失色，慌忙赶到他身边，将他瘦弱的身体揽在自己娇小的怀里。
—————
天空恰好飘起了雪，雪花落在商烬鸦羽般的睫毛上，少年独有的精致感，在她小小的，香香软软的怀中悄然绽放。
她低头看着他陷入沉睡的脸，心中情愫复杂又带着难以言说的惊恐。
——她刚才亲眼看见了，商烬周身魔气遍布的样子。
那是她曾经梦到过的。
厉明枝揽着他的那只胳膊微微颤抖着。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她看到天色徒生异变，刹那间她的识海就像是受到了某种精神力的侵扰，疼痛难耐，神魂也跟着震颤，幸好神魂中有琉璃的天道灵力护体，她们又在短时间内找到了被魔气控制住的商烬。
只是，她没想到，商烬体内蕴藏的魔气，远比她之前所设想的还要严重许多。
“琉璃…你说商烬他是不是…”
厉明枝欲言又止，琉璃明白她想说什么。
发间琉璃玉簪轻微闪烁，耳边传出琉璃沉重的声音。
“小主人，商烬他不只是蕴藏魔气那样简单，他这个年岁便有如此强大的魔气…只能证明一件事。”
厉明枝默默握紧了商烬泛着凉意的手，轻声问道：“证明了什么？”
琉璃迟疑片刻，道：“商烬他是天生魔脉。”
天生魔脉！
厉明枝眸光一颤，震惊地盯着商烬的脸，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琉璃你是不是说错了？他身上没有魔印，也没有魔纹，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小主人，”琉璃的声音低低的，他知道厉明枝在害怕什么，“天道神器是不会认错的…别担心，一切有我呢，咱们先把他带回去吧。”
厉明枝点点头：“好。”
然而，就在她刚要动身的时候，琉璃忽然喊道：“小主人快去瞅瞅那个人。”
厉明枝抬头望过去，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已经昏死过去的商宴，她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将商烬轻轻挪开，然后她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到商宴身边。
“他死了？”
厉明枝弯着腰，仔细观察着商宴，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鼻子那儿探了探。
“还好，还有呼吸。”她眨了眨眼睛。
琉璃：“我觉得他应该是受了重伤，昏过去了，没啥性命之忧。”
厉明枝听到这话，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他等不到剧情开始就挂掉了。”
琉璃：“……”
“咳咳，小主人，我探了下，商宴体内似乎有残存的魔气，我们得想办法把这缕魔气抽出来。”
“抽出来？”厉明枝再次眨了眨眼睛，“怎么抽？”
“哦这个简单，你用明台诀就行，那缕魔气并不严重，只是会留下一些后遗症而已。”琉璃沉思了一会儿，笃定道，“我想了一下，就算是后遗症也不影响小主人你的计划，动手吧。”
厉明枝点点头，双手合起凝聚灵力，而后十指结印：
“天道为引，万法无极，朗月风清，以炁为灵，聚！”
明台诀顺着厉明枝的指尖从商宴的百会隐入，霎那数道白光涌入他的体内，将他断裂的筋脉重新续接，白光所过之处，商宴身上因魔气而撕裂的伤口渐渐愈合，直到最后一丝白光从他的眉心缓缓而出。
看着在白光包裹中挣扎的黑色雾气，厉明枝立即变换手势：
“以心为镜，引星辰之火，灭！”
须臾，厉明枝收回灵力，长长地舒了口气：“可以了。”
身体里灵力流失的太快，她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琉璃早就在那缕魔气湮灭的同时跟着陷入沉睡了，眼下她得自己想办法将商烬抬回西暖阁……至于商宴嘛，不关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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