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省政府大楼内，田国富挂掉电话后，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额头布满了冷汗。
他刚刚接到荆襄省传来的紧急通知：长江泄洪的水量再次增加，已经远超之前的预计，洪水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向下游。田国富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游离不定。
“挡不住了，这回是真的挡不住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中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惊慌。
田国富并非没有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但当现实真正逼近时，他的心态还是迅速崩塌了。
京州的防洪物资在台风中损失惨重，东拼西凑加捐助，勉强补充到七成的储备根本无法应对这场大洪水的冲击。
而眼下的局势更是雪上加霜——洪水来得更快、更猛，连堤坝加固的时间都没有了。
“再这样下去，我不光要丢掉官帽，可能还要丢掉身家性命。”田国富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或许是时候找个机会脱身了。
他迅速拿起电话，拨通了祁同伟的号码。
嘟嘟的忙音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却始终无人接听。
“去哪了？平时风风火火的，一到关键时刻就给我玩失踪！”田国富低声骂了一句，皱着眉头挂断电话，随即又拨通了李达康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李达康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依旧是一贯的干脆利落：“田省长，这么晚了，什么事？”
田国富调整了一下情绪，压低声音说道：“达康书记，情况非常危急。上游的洪水量比之前预估的还要大，京州这边的堤坝根本撑不住。我们现在必须考虑最坏的情况，我觉得，咱们是不是该……另做打算？”
李达康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心里明白，田国富的潜台词无非是想推卸责任，甚至有可能考虑跑路。他沉吟了一下，试探性地说道：“田省长，您是说，我们要放弃防洪的努力了？”
“达康书记，不是我要放弃，而是现实根本不允许我们扛下去！”田国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焦急，“物资已经不足，洪水又这么大，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损失。我觉得，咱们还是召开一次常委会，大家一起讨论个办法吧。”
李达康心中复杂，一方面，他清楚洪水的凶猛已经超出了汉东省的应对能力；另一方面，他对京州这座城市有着深厚的感情，不愿看到它陷入更深的灾难。
他略作思考，点头道：“好，那就召开常委会吧。大家一起商量，尽量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田国富听到这话，心里一松，立刻答应道：“好，我这就通知其他人，达康书记您尽快准备一下。”
挂断电话后，田国富才长出了一口气。他的目光闪烁不定，内心暗自盘算：通过常委会拉上更多的人一起背书，这样一来，即便最后防洪失败，责任也不会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然而，就在田国富刚放下电话时，祁同伟的来电忽然响起。
他急忙接通电话，语气略显紧张：“同伟，刚刚打你电话你怎么没接？”
祁同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几分疲惫：“田省长，不好意思，我刚刚去江边看了一圈，手机放车里了。有什么事吗？”
田国富沉吟了一下，迅速调整语气说道：“哦，是这样的，同伟，我刚跟达康书记通了电话，咱们准备今晚召开一次省委常委会，讨论一下防洪的具体应对措施。你看你这边方便吗？”
祁同伟微微一愣，但很快点头答应：“好，我马上赶过去。”
田国富挂断电话，脸上浮现出一丝隐隐的得意。
他知道祁同伟手里有自己的把柄，而这次常委会，正是一个让祁同伟低头的好机会。
他不信这些人全都是大公无私的好干部，总会有人有点私心的，到时候祁同伟一个人还能说得过一群人？
要是你祁同伟真的准备给京州陪葬，那我也不伺候了，大不了事后再打官司算了，一个月几万块工资你玩什么命啊，沙瑞金都不在这，你还真把自己当省委书记了？
……
一小时后，省委。
众人到齐，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气氛。
田国富首先发言，他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语气低沉：“同志们，这次洪水的情况极其严重，我刚接到的最新报告显示，上游的泄洪量已经远远超过预估，再加上持续不断的强降雨，形势比我们之前预计的更加严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领导，故意压低声音，缓缓说道：“我必须坦率地讲，我们目前的防洪能力已经接近极限。京州的堤坝压力太大，物资也非常紧缺，随时可能出现失守的情况。各位，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我们必须正视的现实。”
田国富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与焦虑，而他那暗暗夸大的描述更是让在场许多人脸色骤变。
不少人低声交谈，气氛显得更加紧张。
这时，省政法委书记坐在座位上，轻咳了一声，打断了田国富的发言。他缓缓站起身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冷峻：“田省长的分析很有道理，当前的形势确实非常危险。我认为，我们不能把所有的风险集中在一个点上。汉东省委大院地处江南，是洪水的第一线，一旦堤坝失守，这里将直接暴露在洪水之下，指挥工作将受到严重影响。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省委指挥部不妨先行转移到淮河以北，以保证我们的指挥体系万无一失。”
此言一出，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一些领导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对啊，指挥部安全才是重中之重啊。”
“我们得确保省委班子的安全，这样才能更好地指挥抗洪救灾嘛。”
省政法委书记看着大家的反应，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的这番话明显迎合了大部分领导的心态，贪生怕死之意已是昭然若揭。
然而，这一切却让李达康感到愤慨。
他原本是想保持中立的，但眼看着众人一个个只想着自保，他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来，语气铿锵有力：“我不同意转移指挥部！京州是汉东省的省会，是我们的根基所在。我曾经在京州担任过市委书记，我对这座城市有感情，我更知道，京州现在需要我们。各位，如果我们这些领导班子都选择逃跑，那京州的百姓又该怎么办？我们不是应该和这座城市共存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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