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辞退孟沅浠后，一直没联系过她。
断联半年，突然叫她回去参加比赛，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想让孟沅浠假赛。
这是小瓷想到的最大可能。
孟沅浠每次参加完比赛，都会复盘，那些专业的东西小瓷不懂，但从孟沅浠留下的手记上看，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输在哪。
[……不足之处：个别字收尾犹豫。]
[……不足之处：无（划掉）不符合评委喜好。]
[……不足之处：不符合评委喜好。]
[……不足之处：不符合评委喜好。]
……
孟沅浠学了十年书法，她很清楚自己的不足，如果真的技不如人，她不会不认。让她那么纠结，无非是，她也觉得自己应该再进几名。
书法比赛，不是书法鉴赏，它有统一的评分标准。每次大赛，主办方都会提前告知比赛要用到的字体、需要临摹的字帖，赵体是赵体，颜体是颜体，不存在创新，不存在主观能动性，谁越接近古人，谁就是第一。
往往那些“大师”、“行家”，在这种比赛里讨不到好，因为他们已经成名，早就过了能沉下心，临摹别人作品的阶段。卖字讲究独特，个性鲜明，而比赛讲究统一，方正规矩。
这对孟沅浠，是天赐良机，她在探索自己的风格，但也不缺细致耐心，她喜欢临摹，喜欢抄书，如果她在，老宅金炉或许半年就能装满。
二十次比赛，十次第四，十次第五。
一次第三，一次第六都没有。
这很说明问题。
有人在压她的分，但又不敢使劲压，怕被看出来。
有人是太子，有人是公主。
孟沅浠是什么，孟沅浠是陪读，是丫鬟。
不出事，她替别人做嫁衣。
出了事，她是领头羊，先死鬼。
这书法协会，只是烂了外面，还是从芯子里就开始坏了，现在无从得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谁替补了孟沅浠的编制，谁就是秦凯的同伙，他们一起骗了孟沅浠。
小瓷想到了孟沅浠日记本最后撕掉的几页。
这会不会就是答案。
心里多了抹冲动，她低下头，打字回复秦凯：[什么时候？]
秦凯几乎秒回：[下周六，1月11日。]
[知道了。]
一来一回，到这没结束。
秦凯又发来：[你最近在干嘛？怎么不回来看看老师们。]
哪来的脸。
一边算计孟沅浠，一边又希望她感恩。
当她傻子吗？
孟沅浠要是还活着……
说不定，她真会回去看他们……
想到这，小瓷翻了个白眼，气得说不出话。
[工作忙，没时间，不好意思。]
秦凯：[工作忙？你做的什么工作？]
真的很烦。
像块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她不可能说实话，真里掺假，随便应付：[抄书。]
秦凯好像很得意：[抄书啊？这工作不行吧。我有个朋友，最近新开了一家书法工作时，在招人，你要不去试试？]
小瓷觉得有意思，他要给孟沅浠介绍工作。
[待遇怎么样？]
秦凯：[待遇肯定比你抄书好啊，你抄书能挣几个钱。]
秦凯：[比你原来工资低一点，你原来三千，他那边两千八。]
两千八。
她跟在郁枫后面，捡他不要的东西卖，每个月都不止两千八。
这人哪里来的自信。
[不用了，谢谢秦会长。]
秦凯：[你先别急着拒绝，他那边工资低是低了点，但涨薪快，你做得好一年十万没问题。]
秦凯：[我认可你的工作能力，所以朋友让我推荐人，我第一个想到你。你之后去了他那里，脾气要有所收敛，不可以任性！切记！原先你在书法协会，偷偷摸摸去做兼职，被同事发现了，后来也没有和他们道个歉，这样不好，同事是你的伙伴，你要照顾到他们的情绪……]
一长段。
小瓷根本没耐心看完。
相亲市场，有的媒人急不可耐，他们为什么着急，因为想把女人当作人情卖出去。
他们不是在促成婚姻，而是在促成交易。
谁要去他朋友那里了？自作多情什么。
脾气要有所收敛……孟沅浠脾气还不好的话，那世界上就没有脾气好的人了。和同事道歉……同事张口污蔑害得她，她要反过来道歉，没这样的道理，可能地狱有吧，等都下地狱了再说。
把手机熄屏，小瓷没有回复。
她不是孟沅浠。
她最好的脾气，就是不骂人。
……
因为周六要去书法协会，小瓷最近在恶补相关知识。
她没打算参加比赛。
她也不可能参加比赛。
有备无患总没错的。
这次回去，她想好好了解一下孟沅浠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毕竟她能在日记本里记下的，实在太少了，而且大多时候，她说好不说坏，居然在最私密的日记本里，她也不说别人坏话。
换作自己，日记本肯定会变成记仇录。
“孟小姐。”
中午，小瓷正在吃着饭，抬头一看，费洛又来了。
“……怎么了？”
“请。”
费洛伸手，往门口迎。
谁都懂。
正因为谁都懂，小瓷二话不说，低头先把盘子里的蛋挞吃掉，然后又仰头塞下一个小蛋糕。
“来了来了……”
“喜欢吃的话，我叫佣人给你留一份。”
“不用了不用了。”小瓷连忙拒绝。
“怎么了？”费洛奇怪。
“不吉利。”
像是有什么诅咒，每次他说给她留饭，郁枫都会把她留下。
在郁家待久了，人多多少少沾点迷信。
“什么？”
“没什么，不用留！”
书房。
郁枫扔出一张请帖。
小瓷捡起来，打开看，发现是书法大赛邀请函。
这个比赛，正是秦凯前两天通知自己要去参加的那个。
小瓷低头，看见上面“特邀评委”四个字，脑袋一痛。
他懂书法吗？他有什么资格当比赛评委啊……
“你是评委。”
小瓷声音放轻，怕一个说错，惹得男人不高兴。
“怎么，不可以。”
“可以……”
当然可以。
他是赞助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郁枫掀眸，像是心情还不错，唇角散溢揶揄，“你去报名参赛怎么样？”
怎么样……
小瓷仿佛听到了死亡之音。
她去参赛，那一切都会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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