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鹭耐着性子，继续小声地嘀咕，给孟和解释：“没错，自然是不会有的！这里住的都是贫民，白日里谋生计已经十分辛苦，没有多余的精力，所以晚上休息的很早。哪怕没有宵禁，他们也不会出来。而且，这里很拥挤，不像官邸大宅，有各自的空间。这边家家户户都挨在一起，生活上多多少少都会打交道，所以街坊之间最起码都脸熟。只要有外人过来，他们几乎能第一时间察觉。”
说到这儿，他指了指孟和，“而你，一个完全脸生的人，半夜走在没人的街巷里，难道还不够明显？”
孟和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那些人接头的人中，肯定有当地人，对附近的环境、居民，都很了解，所以能第一时间发现不妥？”
总算是开了窍，卓云鹭表示十分满意：“没错，你看马车停住的那座院子，屋舍有年头了，绝不是新建的，之前肯定一直有人住。他们既然会选在这里接头，肯定要有把握。最稳妥的，莫过于拉拢一个熟悉周围环境的人，方便放哨。”
“那附近会不会有人暗中盯着？”孟和问。
卓云鹭点头：“应该会有。这又是半夜行动，又是拿做生意的车队做掩护，两方接头谈得肯定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既然有要事商量，当然要做好保密工作，确保万无一失。”
孟和这才知道自己刚刚有多莽撞，如果卓云鹭没有及时拉住他，而是任由他去了那宅子周围查探，恐怕此刻已经被盯梢的人抓住了。
他有点难为情：“阿鹭，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这么多。”
卓云鹭笑了笑，哪有一丝怪他的意思：“自己想明白了就好。我都说了，跟踪可是一门技术活，你呀，尚且入门，还需要多多深造才行。”
“那咱们怎么办？不跟了吗？”
“今夜是没法继续了。”卓云鹭一边跟孟和小声商量，一边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咱们没法靠近那个院子，更不可能溜进去听墙角，只能止步于此。”
孟和闻言有点气馁：“那岂不是无功而返？”
卓云鹭没忍住，伸手弹了弹孟和的额头：“咱们都摸到他们的‘老窝’了，哪里叫无功而返，这收获还不大吗？成语不会用就少用！”
孟和“哎哟”一声，捂住额头，委屈地盯着卓云鹭，不再说话了。
卓云鹭收回手，却还有点留恋刚才的触感。孟和额头的肌肤光滑又有质感，弹起来手感真不错……
一夜无事。
第二日卓云鹭起得还挺早，交待孟和继续歇着，他自己则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里啊，我不用跟着吗？”孟和因为昨夜心猿意马，睡着时已经很晚了。此时双眼朦胧，眼眶泛红，显然还没睡醒。
卓云鹭摇了摇头：“你休息吧，我去集市上买点道具。你样子太招摇，不适合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孟和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摇”了。还没等他开口辩驳，就见卓云鹭开了门要出去了。
顺便又给他留下一句话：“不过，招摇有招摇的好处，等我准备好了，你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孟和瞬间感觉不太好，就像是即将要被人卖了，还在傻乎乎地帮忙数钱。
卓云鹭下了楼，说自己想买些日常用的东西，找店家打听了附近比较有规模的集市位置，就直奔过去了。他不怎么计较价格，所以采买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回来了。
孟和才刚刚起来，洗漱完毕，正在房内用早膳。只见卓云鹭风风火火地进来，把一个包袱直接甩在了床榻上，然后一样一样拿出其中的物件。
孟和凑过去一看，有脂粉、粗布衣裳、斗篷、面巾、泥膏等，五门八类，直给他看得一愣一愣的。
“阿鹭，你这是要做什么？”孟和感觉怪怪的，下意识地想抗拒，“不管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可以拒绝吗？”
卓云鹭一本正经地摇头：“不能！孟和，你的觉悟怎么这么低呢？这件事是只关乎我，或是只关乎大康吗？不，它还关乎你和苍狼。所以，我们有责任有义务，为了探听到更多有用的情报，而做出小小的牺牲，你不可以拒绝！”
孟和不傻，立刻就捕捉到了话语里的关键信息：“我怎么觉得，你所谓的‘牺牲’，主要是由我来做。至于你，恐怕不需要付出什么吧？”
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一下子就被人戳穿了，卓云鹭有点心虚，不过还是强撑着继续胡诌下去：“那什么，我也是有很大牺牲的好不好？你看看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招呼在我脸上的，你只需要一件斗篷就可以了。我要乔装打扮，要拿这些东西把自己改头换面，可是个大工程，人也舒服不了，皮相都要做出牺牲。你看，我这不是舍不得你这张脸受罪，才拿自己的脸皮来动手吗！”
说罢，他一屁股坐在了镜子前，开始鼓捣去集市上买来的瓶瓶罐罐。孟和干脆饭都不吃了，一心想看看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卓云鹭先是把自己的头发包进发套里，又翻出一条街上小商贩常用的粗布头巾戴在了头上。接着，他拿出黄色的泥膏，把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仔仔细细地涂抹了一遍。然后，又拿各式画笔、工具、粉彩之类的东西，修饰自己的眼形、眉形、唇形。
孟和感觉，这整个过程就像变戏法一样。
白白嫩嫩的公子哥，慢慢变成了个肤色蜡黄、看着就营养不良的人。原本又大又亮的眼睛，眼皮处用了捏好的膏剂粘上，让眼睛小了一大圈，直接把瞳孔的光亮都遮盖了。浓密的剑眉被各种涂抹遮掩，锋芒尽敛，变得淡然无味。高鼻梁不好遮掩，就用红色的染料弄了个酒糟鼻出来。嘴唇的颜色也被改过，成了猪肝色，一点都没了昨日的红润动人。最要命的是，卓云鹭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捏了一颗黑痣，就黏在下巴正中，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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