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显然已经蹲点许久，一双眼睛冒着亮光，直勾勾盯着白瓷三人，正要举起手中相机拍摄，突然，一个身影挡住镜头，顺势抢走了相机。
“哎！你干什么呢，你怎么能拿别人东西呢！赶紧把我的相机还给我！”男人着急要去抢，却被冷筏若轻易躲开。
不远处，白瓷三人听到动静也走过来，凑近一看，相机里的照片一张张翻过，全都是梁晨，周蝶以及陈阳的身影。
“你一直在跟踪我？”
梁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男人，男孩更是举起拳头，一副护犊子的架势怒骂。
“变态！”
男人讪笑着摆摆手，余光却紧盯着相机不肯移开，“哪有，我不过是正好路过看到了而已，你们误会了，要是不信，把那些照片删掉就行，我没意见……”
“删掉？我看你早就已经备份好了，所以才有恃无恐吧？”冷筏若面无表情举起相机。
啪！
当场砸烂在地。
片刻的寂静过后，男人震惊的望着那一地残骸，指着冷筏若便破口大骂，“你疯了！你凭什么砸我的东西？你知道这相机多少钱吗？你必须赔我，否则这事没完！”
冷筏若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样东西在男人眼前晃了晃，赫然是相机的存储卡。
“如果你不想这东西被送去公安局，大可以撒泼打滚。”
“你！”男人气结，怒极反笑，他喘着粗气冷哼一声，“好，你有理，我不跟你计较，今天这事算我倒霉，下次别让我再碰上你，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男人扭头便走，眼前一晃，白瓷已经拦住他的去路，气哼哼抓住他的衣领。
“让你走了吗？说！你为什么偷拍这几个孩子？”
“我凭什么跟你解释啊？你算老……啊！”
男人捂着一只眼睛怒视着白瓷，险些破音，“报警！必须报警！今天就算是我没理，我也要灭灭你们的气焰，不过就两个臭女人，居然还敢……啊啊！疼疼疼！”
白瓷毫不客气揪住男人的耳朵，力道加重，恨不得将他耳朵彻底拧下来，男人痛叫着，身子歪斜，急忙抱拳求饶。
“我，我错了，女侠，算我求你了，事情我都说清楚了，你就不能放我一马吗，我一个无名无姓的小记者出来混口饭不容易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你说的话没一点可信度，你一个记者，大老远跑到这种偏僻地方，然后凑巧拍了这么几张照片，你骗鬼呢？”白瓷单手叉腰，直接揪着男人朝着附近的公安局走，“你不是想报警吗？可以，我正好有关系，我倒要看看，你能猖狂到什么地步！”
“哎呦呦，我错了，真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这位小姐你的背景那么厉害，这样吧，我都说了，你放我走成不成？”
男人目光恳切，白瓷却没有全信，只看了眼冷筏若，见冷筏若点头，才松开男人，顺势将他一脚踹进了车里。
啪嗒！
车门应声而锁，白瓷看向梁晨和男孩，“我们得先走了，回头我再来找你们两个谈话，你们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愧是当老师的人，不怒自威。
冷筏若并未忽略梁晨面上转瞬即逝的心虚，却没有多问，率先上了车，白瓷不知又和他们交代了什么，隔着车窗，能够清晰看到男孩不情不愿的离开，末了还冲白瓷做了鬼脸，才撒腿跑开。
梁晨回家后，白瓷坐入驾驶座，嘴里不满嘟囔，“现在孩子到底怎么回事？这小小年纪就情啊爱啊的，他们连课本都看不大懂，能懂情爱么？真是让人操心。”
“没想到你还是个老师啊！难怪刚才看你那么严厉，当老师的是不是都像你这样负责任啊？”后座男人的脑袋凑过来，眼睛里冒着渴知欲，见白瓷翻了个白眼，又拍拍她的肩膀，“我看你比他们爸妈都关心他们，看来你心肠还挺不错的嘛！”
白瓷回头，一把抓住男人的脑袋，威胁道，“一个大男人说话这么絮叨，你要是再多话，信不信我把你的头发薅光？”
“得得得，是我多嘴，我不说了。”男人忍痛将头发扯回去，瞪了白瓷几眼后偃旗息鼓。
透过后视镜，冷筏若瞥见男人揉着脑袋口型嘟囔着什么，显然不是好话，不过从刚才的对话中她也摸出一个线索——
这个所谓的记者并不知道梁晨的父亲亦或者周蝶的母亲已经去世，甚至可能不清楚陈阳自杀的消息。
那么他的出现又是因为什么？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如果你如实回答，你可以很快离开，如果不，那等待你的地方以后公安局，你最好考虑清楚。”
冷筏若双腿交叠，指尖轻点着膝盖，余光淡淡瞥过，周身冷冽强大的气场让男人不由得紧张。
“你，你问吧！”
“第一，交出身份证，第二，交代你为什么会盯上那三个孩子。”
冷筏若的话简明扼要，却让男人额角冒出虚汗，他支支吾吾半天，却蹦不出一个字来。
白瓷没什么耐心，干脆当场按通白恒安的号码，“哥，这里有人闹事，要不……”
“哎！等等！”
男人急了，赶忙要去夺手机，白瓷却眼疾手快挂断，冲他挑挑眉。
“没听见我妹妹的问题吗？赶紧说！”
男人重重叹了口气，纠结半天，终是从包里面掏出身份证递给冷筏若，“呃，那个，我叫沈坤，今年二十二岁，是弘阳报社的实习记者，至于为什么盯上那三个孩子……是因为我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听到邮件二字，冷筏若眉色凝重，正欲再问，视线忽然扫过身份证上的地址，瞳孔掠过诧异。
他竟然是孙福村的人？
当初那个突然自杀的初中生，也是那个村子出来的，怎么会这么凑巧？
“那邮件说什么了？”见冷筏若失神，白瓷接下话茬，目光却忍不住多停留了片刻。
阿若似乎很在意那张身份证，难道发现了什么线索？
沈坤害了一声，“说是让我盯着那三个孩子就有爆炸新闻，这对于我这个小记者当然有吸引力啊，于是我就开始跟踪他们，果不其然，被我发现了好料！”
说到这，他陷入回忆，语调异常兴奋。
…………
“记得一个星期前，我跟踪那个叫陈阳的，发现他和他继母有一腿，所以我赶紧拍下来发到了网上，当周我就得了一笔奖金，还小火了一把！”
白瓷沉下脸，眼底浮现怒意，拳头捏的咯吱作响，“这么作践别人，你挺高兴的啊？”
“那当然了！”沈坤不知危险降临，语气更加激动，“现在我网上粉丝都有二十万了，之后说不定还能成为网络大红人呢！”
“哼，什么大红人，根本就是拿人隐私当玩笑的畜生！”白瓷冷笑一声，拳头狠狠砸向沈坤的鼻梁，瞬间打出两行鼻血来。
沈坤急忙从包里掏出纸巾堵住鼻孔，抬袖用力抹了把血迹后大叫，“什么叫畜生啊！那现在网上那么多造谣的，就算是开玩笑那也是他们干的，我不过是报道事实有什么错！”
白瓷咬牙，还想再揍，一言不发的冷筏若按住她的手腕，冷眼盯着沈坤，淡淡吐出几个字。
“陈阳自杀了。”
“什么？”沈坤似是还未反应过来，许久后才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掐自己一把，“真的假的？你没骗我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是因为你发的那张照片，原本处于挣扎中的陈阳最终抑制不住兽性，衍生第三个人格，杀了他的继母，被捕后，他在审讯室一刀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冷筏若语调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说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她将储存卡放入包中，清冷的嗓音仍在继续。
“就是因为你这所谓的事实，间接参与了一场谋杀，而你作为记者，只图眼前红利，放弃追寻真相，和真正的杀人凶手又有什么区别？”
“我……”沈坤眼神复杂的握紧掌心，“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如果早知道，我一定……”
“世上没有后悔药，你没机会早知道了。”冷筏若面无表情赌回沈坤的话，解锁车门，“你可以滚了。”
沈坤尴尬的扯出一个笑容，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看两人都不给他面子，只得灰溜溜离开。
…………
“好妹妹，别跟这种人生气，免得气坏了身体。”白瓷情绪转变迅速，忙递给冷筏若一瓶水，“润润嗓子，对了，我才想起来，刚才梁晨说的跟踪她的人，会不会就是沈坤？”
冷筏若缓缓呼了口气，似是在极力压制情绪，猛灌了一口水，神色重新归于冷静，“也许是吧。”
“也许？难道你认为还有其他人？”
“刚才你忙着教育他们，没注意到梁晨在笑，如果她真的害怕，又如何解释这一点？”
“难道说，她和那个跟踪她的人其实是认识的，而她刚才的所作所为，也是在间接维护那个人？”白瓷大脑飞速运转，cpu都快干烧了，才艰难憋出一句话来，但大概自己也无法相信，她的尾调透出犹豫。
冷筏若指腹摩挲着矿泉水瓶身，凝神闭上眼，回想细节，一切都对上了。
“想必她已经知道我们来的目的，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应该已经做好了蒙骗我们的准备，而那个男孩，则是关键。”
“可她认为跟踪她的人不会伤害她，加上那个男孩的话，这一切，怎么感觉又讲不通了？”
“因为在梁晨心目中真正跟踪她的人，和刚才他们说的并不是同一个。”
“啊！”
脑袋灵光一闪，白瓷猛拍大腿，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脉，瞬间恍然大悟。
“我懂了，他们刚才的举动是让我们误以为跟踪梁晨的人是沈坤，只是他们没想到，我们压根没信！”
冷筏若唇角扬起似有若无的弧度，对白瓷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这次反应的速度倒是比之前快了。”
“我哪次不快了？不过阿若，你真得笨一点，不然我都跟不上你思考的速度了。”白瓷边叹息，边拿过冷筏若手里的水，打开，也迅速灌了一口，“既然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不是证明咱们的线索又断了？毕竟梁晨既然选择了撒谎，她就不可能会告诉咱们真相。”
…………
对比白瓷的焦虑和担忧，冷筏若却气定神闲，她打开车窗，趴在窗口，眯着眼，远远望着梁晨家的房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神间，白瓷突然凑过来，唇角险些撞到她的下巴，又迅速拉开了距离，口中嘀咕着，“吓死我了……”
冷筏若瞥了她一眼，“你干什么呢？”
“看到你头上有东西嘛！”白瓷嘿嘿一笑，摊开掌心，上面静静躺着浮动的柳絮，随后，她轻轻一吹，柳絮便随风飘出了车窗，正巧飞去梁晨家的方向。
“好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不然我妈又得唠叨，对了，你家里的东西都清点好了吗？还有没有需要带的？没有的话今天晚上开始就住家里，不然你那些行李搬过来不是落灰吗？”
白瓷絮叨着，踩下油门下坡时，却发现冷筏若没有任何反应，以为没听到，她又问了一句，这次，冷筏若给了否定的答案。
“等会我把行李拿走，我不回家里住了。”
如果不是白瓷提醒，她几乎快忘了之前是答应白姨回去住，本来因为收拾些东西耽搁，但如今有白恒安在，她就更不能回去了。
否则，一定会被当成研究对象日夜难安，说不定她的病还会暴露……
白瓷没有再说话，只一个细微的表情，她便能看出冷筏若在担心什么。
的确
按照哥的性格，如果知道了那些事，估计恨不得将阿若整个人掰开来看，她才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想到这，白瓷咧嘴一笑，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冷筏若的脑袋，“不回去就不回去，我妈那边我来解释，不过之后有什么事你可不能自己一个人扛着，得时刻告诉姐姐，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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