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时间结束，监考老师让我们排队交卷。
许少林挤到我身后，“双响，我估计要得一百分。”
他这时还惦记着成绩，我不相信他没看见教室门口李大栓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或许是有唐老师拦着，不然李大栓和李山炮早就冲进来了。
交完卷后，大家有序地走出教室，我有意让许少林走我的前面。
他还真的不怕，昂首挺胸。
“老师……，”
李山炮的那只大手朝许少林脸上扇来，我急忙往后拉了许少林一把。
唐老师挡在我们面前，“和平他爸，这里是学校，再大的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解决，你不能动手打孩子。”
“这两个畜牲欺负我儿子，我咽不下这口气。”
许少林转身返回教室，提了一条板凳在手里，叫嚣道：“李山炮，你全家才是畜牲，我操你妈。”
刚才要不是我救下他，估计李山炮的那一巴掌扇下来会让他掉两颗门牙。
但我也没想到他敢这样骂人，而且还特别大声，让其他同学都围过来看热闹。
“你这个杂种，老子今天要弄死你。”
李山炮一把掀开唐老师，想过来揪许少林的衣服，反而被许少林用板凳砸中了手腕，疼得他直跺脚。
李大栓见状，抄起教室门口的扫帚就冲了过来。
“住手，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震住了他，是我们的监考老师。
“他……他……，这畜牲骂人，还欺负我孙子。”
李大栓还是不敢造次，人家毕竟是乡里的老师。
监考老师也喝斥许少林放下手里的板凳。
缓过疼痛的李山炮抓住机会，朝许少林背后狠狠踹了一脚。
“啊……，”
许少林摔在地上，嘴皮在地板上磕出了血。
这下也彻底惹怒了监考老师，学生在考场出事他是有连带责任的。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学校来殴打学生，我要把你扭送到治安队去。”
说完他放下手里的试卷，抓住李山炮的右手将其治服，动作干净利落。
我看得目瞪口呆，李大栓同样如此，这李山炮的力气可不小，却在监考老师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被制服得服服帖帖的。
唐老师过去扶起地上的许少林，用手帕帮他擦拭嘴角的鲜血。
这时赶来两个手提木棍的年轻人，监考老师把李山炮交给他们，“送到治安队去。”
“老……老师……，” 李大栓立马朝监考老师跪下来，“你饶了我儿子吧，求求你了。”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监考老师问。
唐老师这才上前解释了其中的原因，同时也批评我和许少林不该扔掉李和平的笔袋。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可恶？知不知道今天考试的重要性？”
监考老师刚才那一手制服李山炮的动作吓到了我，所以面对他的责问时，我战战兢兢道了歉。
“还有你，刚才骂人我可是亲耳听到的，你有没有妈？”
许少林回答道：“我妈早死了。”
监考老师又看向了我。
“我妈也死了。”
“怪不得……，”监考老师看向唐老师，“这些没妈的孩子就是难教。”
这次并没有影响到李和平的考试，唐老师就怕哪个学生粗心弄丢自己的笔袋，所以也早有准备。
只不过李和平是一身尿味走进考场的，委屈了考场里的其他同学和那里的监考老师。
李大栓和李山炮再不敢在学校里收拾我们，他们领着李和平先回家了。
唐老师问我们今天考得怎么样。
我估计语文和数学加在一起有170分以上。
许少林却说他有180分。
“这次考试很简单，我们班大多数学生都能上初中，只不过……，”
唐老师是怕我们家里拿不出钱来上学，表现得有些忧心忡忡。
“老师，我姐姐喂了十几只鸡，家里还有几只鸭，足够我交学费了。”
许少林也说，“我爸爸准备把家里的猪卖掉，他只担心我考不上。”
“好，好，你俩一定要记住，有机会上初中就该更加努力学习，争取将来考高中，再上大学。”
我们暂时还想不到那么远，觉得能读完初中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回家之前，我在乡里给姐姐买了两条橡皮筋带回去，上面有一朵小花。
我以为姐姐会很开心，谁知道她用赶鸡的竹棍指着我，“李双响，跪下。”
“姐姐，是老师给我吃午饭的钱，我没花完，还剩两毛五分……，”
“跪下。”
原来姐姐已经知道我和许少林欺负李和平的事了，她觉得是自己没有教育好我。
“李双响，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不为什么？谁让李和平取笑你是我家的童养媳？我就是想让他上不了初中。”
姐姐还是用手里的竹棍在我背上打了几下，根本就不痛，她哪里会真的舍得打我？
今天考试她没有给我准备干粮，也没有给我拿钱，她心里很过意不去。
之所以又这么生气，只因为李大栓抱走了我们家的一只鸡，说是赔偿李和平的。
那可是姐姐辛辛苦苦养喂的下蛋鸡啊，李大栓这个该死的老东西。
“姐姐，他欺人太甚，我去把鸡要回来。”
“双响，算了吧，李和平的笔袋和衣服也是用钱买的。”
“是许少林干的，又不是我。”
我是男人，怎么能容忍他这么欺负我们？
姐姐求我不要再去惹事，还说我们斗不过人家，除非我将来有出息。
他妈的，等我真有出息了，我会把李和平一辈子踩在脚下。
那两根皮筋姐姐很喜欢，这也是我第一次送她东西。
她舍不得戴在头上，找了块红布包起来。
等到领通知书的那天，我居然考到了181分，语文89，数学92。
许少林虽然在唐老师面前吹牛皮，但他也考到了167分，同样能上初中了。
而李和平……，这狗日的果然有实力，竟然考了196的高分，而且数学还是满分，这成绩并列全乡第三名。
李大栓高兴得不得了，好像他孙子中了状元似的，拿到通知书的当天就拉着李和平去拜祭李家的祖先。
姐姐说那也是我的祖先，我跟李和平同宗同族。
我笑着问，“就不是你的祖先吗？你也姓李。”
“我是捡来的。” 姐姐第一次在我面前承认。
“那你将来也是我婆娘，同样是你祖先。”
我又突然觉得没有那么不好意思了，可姐姐却红了脸。
“双响，你考上了初中，也去给爸爸妈妈说一声，我去杀只鸡。”
我对爸爸没什么印象，跪在他坟前只磕了三个头。
可在妈妈坟前我却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妈妈，你怎么就扔下我们自己走了？知不知道姐姐很辛苦……，”
“双响，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我辛苦什么？”
姐姐对妈妈说，“双响有出息了，考上了初中，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饿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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