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红亚开进了医院。
在车库里陈主任看见了徐院长的车，对方来的很早。
陈主任有些佩服。
都那么大年纪了，其实是可以九点来上班的。
但是徐院长却是不论春夏秋冬，都会按时准点的过来。
这就是让陈主任佩服的地方。
进了电梯。
然后到了医院里。
三楼。
陈主任换上自己的白大褂。
最外面的棉袄则是换了下来。
“呼，这个时候，怎么还不开空调呀。”
以前的时候，这个时候就会24小时空调不断的供应了。
不过今年的冬天貌似比较温柔。
小张护士则是在换衣室内，把自己的护士服给换上了。
他们两个人往会议里赶。
等走进会议室内。
方医生已经坐在里面了。
小巧云护士则是在陈主任落坐之后开了门。
而徐院长已经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
他们几个人都在安静着。
因为上了一夜班的人，这个时候不太想要说话。
而才上班的人则是状态还没调整回来。
大家都很默契的沉默着。
只有徐院长精神比较好。
徐院长在看病人的报告，这些东西陈主任也会看。
不过嘛，报告这种东西，往往是能发现不同寻常的玩意的。
就比如张雪颜。
就是陈主任发现出来的。
她的病已经好了，然后让她出的院。
徐院长也是在检查漏洞，看看还有谁病情已经得到了好转，如果好转了那么就停掉药。
药吃多了对身体会有伤害，尤其是其中一些效果比较好的药，对于身体的伤害那是更多的。
徐院长又再坐了一会。
陈主任有些无聊的看着窗户外面。
张月月则是比较大胆。
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在徐院长的下面，悄悄的逛淘宝想要买一个车载熏香。
那车里面的气味她实在是不能忍受。
已经从十多款里面挑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三个，现在就是货比三家的查谁更便宜了。
又过了五分钟。
终于人到齐了。
有一位护士喜欢掐着点上班。
最神奇的事情是，她掐点上班足足三年了。
从来都没迟到过，每一次都是擦在考勤时间的两三秒钟，冲进考勤机面前然后打卡。
这让徐院长私下头疼，但也没话说。
三年下来徐院长也忍受下来了，毕竟人家工作没毛病，能力不比张月月差。
徐院长道：“那我们开始吧。”
方医生开始和陈主任进行交接，然后还有徐院长也需要听。
将晚上的事情都给说完了之后，方医生终于可以身体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了。
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将自己晚上写的报告给交了上去。
也就几行字。
陈主任和徐院长两个人签了个字。
再然后就是护士这里。
小巧云护士和小张护士两个人交接一下。
晚上病人吃药的情况，还有药的分配，两人检查一遍，完成之后签字。
流程已经全部走完。
现在就差徐院长的最后的话了。
“我有一个疑惑。”
陈主任和方医生同时的看了过去。
徐院长指的应该是病人了。
徐院长道：“你们有关注王成的情况吗？”
陈主任没怎么关注过，因为那不是他的病人，是徐院长的。
方医生现在上的是夜班，对于王成白天的情况也是很有了解。
他开口道：“王成的话我看了，还不错，一直都没用过药。
最近变化也挺大的，我看他白天里终于能和其他人说话了。
这是好事。
起码在妄想症里，他可以走出来和别人交流，这就是进步。”
徐院长默不作声，然后看向了陈主任。
陈主任知道，这是希望自己能发表一点看法。
陈主任却是开口道：“能稳定就行，不恶化就和好情况。”
“你们不感觉他好的有些快吗。”
陈主任立刻在方医生前回答道：“这并不矛盾，上一次不是和林同学才交流过吗，和林同学交流过就是会有变化的。”
徐院长颔首。
但是问题是，这王成情况是在好转。
好转到一定程度的病人是不需要再继续的留在医院的。
医院的义务并不是将人给彻底治好，病人的心理上的问题，根本就不可能在医院里彻底的好起来。
还有另外的一半需要在社会中好，需要和社会中的人互动才能好起来。
王成已经快要达成要求了。
只要他能不再出现将花盆当成自己的女儿，有足够多的认知，那么就可以出院去了。
“就这样吧。”徐院长道：“你们下班吧，其他的都开始检查。”
小张护士不说话，第一个冲出了门。
因为她今天要去一楼的小院里检查，那里的话要早一点去看。
而且小张护士讨厌和别人挤一起然后推搡着走下楼梯。
那样她没有安全感。
陈主任回到了三楼的办公室。
医院食堂里，已经飘出来了饭香味。
“病人的待遇真好呀。”陈主任感慨了一声。
有的时候他也想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后睡到自然醒。
但是嘛，现实不太允许。
“这可不行哦，这可不是一个走在梦想道路上的人，该有的心态。”
陈主任拍了拍脸，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食堂。
白牛拍着肚子。
他格外的喜爱一样东西。
那就是豆浆。
早上他什么都不吃，会喝七碗豆浆。
因为他喝了七碗。
负责倒豆浆的师傅都有些害怕其他人喝不到。
不过，白牛过来要豆浆，他却也没赶。
毕竟这些病人，能不惹最好别惹。
不然的话，人家打了你，你还没处说理。
在他们进入到这个医院的时候就接受过培训了，和病人别讲太多的道理。
他们不拿刀砍你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白牛美滋滋的喝了七碗豆浆。
林白玉则是靠在椅子上，小眯着。
他今天的早饭吃的依旧是老三样。
不过习惯了。
林白玉的对面做着的是李博士。
李博士吃的比较粗糙。
他很喜欢吃粗粮，细粮不太爱吃。
“早上呢，就应该吃一些粗粮，让自己的肚子肠胃什么的充分的消化运作一下，不然的话后面的时间还怎么给他锻炼呢。”
“没有那么讲究吧。”林白玉道。
林白玉是好吃就行，其他的一概不管。
而李博士则是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陛下，也该注意自己的饮食。
须知道吃饭也该要按季节来，什么季节吃什么菜会对身体有好处，而什么季节...”
“嘘！”林白玉食指竖在自己的嘴前。
好不容易的一个白天。
他不想要听李博士的那一篇大又长的道理。
李博士能力又强，见识又高，什么地方都很好。
就是这个地方不够好。
不过嘛，林白玉能忍受。
林白玉再一见李博士旁边的王成。
他很小心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女儿。
晓晓才刚一拿出来。
林白玉就手很快的抢了过去，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疯了，你要在这个时候让她出来？”
林白玉的口气中，带有着质问。
王成表情很委屈。
“我怕孩子饿，她得要吃早饭，她才长身体的。”
林白玉呼出口气。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察觉到了一个问题。
林白玉将晓晓又还给了王成。
他直说了一句话。
“所有的后果你自己负责。”
他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然后不再说任何的话。
李博士坐直了身子，看着林白玉离去的背影。
“陛下，心中有事！”
他猛的站起来想要追上去。
身为臣子，为陛下分忧是分内之事。
但是就在李博士站起来之后，王成突然一拉他的裤子。
李博士的裤子被他拽着。
李博士又是猛的一下站起来，裤子直接被拉了下来，他里面穿着的红色的秋裤露了出来。
李博士老脸一红。
唰的一声坐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这可是我的红火裤，不能露出来的。”
王成道：“求你别走，我要喂女儿呢，我身边得有人，不然怎么喂。”
“行吧。”
李博士一点头，然后坐在王成的旁边为他打掩护。
林白玉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这个食堂里，虽然人也有不少，但是没有什么人会去看王成。
所以王成喂晓晓到最后，直接将她大大方方的摆在了桌子上。
都没有人看见。
半个烧麦，还有半个汤勺的豆浆，再然后是鸡蛋的蛋黄。
吃完这些后，晓晓已经感觉差不多了。
林白玉走到了一楼的小院里。
现在还没有到自由活动的时间，大家都在宿舍猫着。
当然也有少部分闲不住的，溜达进了小院子里，各自的活动着。
只有林白玉和他们不一样，他是在等时间，等时间一到就会去找陈主任。
林白玉的背后靠近过来一个男生。
这个男生是最近才进院的。
由于林白玉一直都在和李博士他们混一起，所以不知道他。
林白玉往前走一步，这个男生就会靠近一步。
而林白玉停下来，那么他也就停下来。
林白玉没心思搭理别人。
别人到底怎么想，他没心思考虑，现在只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陈主任。
林白玉来来去去。
那个男生就跟在林白玉的身后也来来去去。
直到十多个来回后。
林白玉终于心中一喜。
时间够了。
上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已经开始了。
他现在就可以去找陈主任去了。
林白玉拉开楼梯的大门。
然后冲了出去。
三楼。
陈主任的办公室门口。
咚咚。
陈主任抬起头来。
然后看见了林白玉。
林白玉就在以为陈主任会把自己给叫进去的时候。
陈主任开口道：“背后是你新交的朋友吗？”
“啊？”
林白玉转过头去。
原来在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刚刚跟在自己背后的人。
而林白玉一转过头去。
这个人就是突然的蹲了下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就好像这样子便可以和整个世界隔绝了一样。
林白玉看着这个人。
陈主任让林白玉先进来。
陈主任指着那孩子说道：“才上初中，徐院长和他说了很多，和那什么来着，情况一样不说话。”
林白玉现在管不上别人。
“陈主任我现在有问题。”
“？”
陈主任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陈主任我昨天...”
林白玉觉得还是把不必要的东西给去除掉比较好。
“我昨天，又或者说直到今天，我都收不住自己的脾气。
我感觉很陌生，我的脾气一下子就好像变的大起来了。
如果非要我形容的话，那么就是变的很易怒。”
此刻林白玉的心情很糟糕。
但是坐在对面的陈主任，却是听着听着嘴角笑了起来。
陈主任看着林白玉。
林白玉不知怎么了，被陈主任这么样的看着，心中的火气又生了起来。
他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陈主任是不是在拿他当傻子看待，又或者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我...”
一想到这些事情，林白玉便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话。
陈主任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笑容。
“林同学，你刚刚是什么感觉，说出来。”
为了让林白玉放开内心，陈主任还特意的加了一句：“别忘记了，我可是医生。”
“我刚刚，感觉你的笑，好像是将我当成精神病来看，我很火大。
但我还是很尊敬陈主任的，我感觉现在的自己很奇怪。”
“恩恩。”
陈主任听见这个话，非旦没有任何的恼怒，还很满意。
“林同学，我知道你有所隐瞒，但是你还是把问题给说的仔细一点吧，最好从头开始说起，我这一次绝对不会问你的私事，我只是一个医生，你只要在医院里我就负责治疗你。
其他的一切私人话题，你只要不说，我就绝不主动问。”
陈主任已经有感觉到了，应该是和张雪颜有关系。
林白玉低下头，事情的开始，应该是从张雪颜的妈妈那里开始的。
然后林白玉再回头碰见了王成，就会莫名的发火。
就是那一种，可以不把别人当人看，可以随意的朝着别人将自己的恶念给倾泄出来的感觉。
林白玉道：“我看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可以完完全全的以自己的心意活动，完全不考虑其他人。
彻底的将自己的恶念给释放出去。
我知道她给别人带来了很多的痛苦...可是...”
林白玉说到这里，突然脱口而出。
“可是我觉得她好快乐啊，她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可以完完全全的将自己的所有的感受想法给拿出来，完全不用难过自己。
我真的很羡慕她。”
林白玉将这一句话给说出来之后。
自己也懵了。
怎么回事。
陈主任坐在对面喝了一口茶。
似乎是看出来了林白玉脸上的迷惑。
“林同学，你觉得一个人的身体里会有几个灵魂？”
在说出这个话之后，陈主任就后悔了，有些不妥当。
如果让林白玉想歪了，想到了多重人格上去了那么该怎么办。
以后还是要更加严谨一些才对。
林白玉回道：“自然是一个灵魂。”
陈主任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有的人却认为，人的灵魂分成了...
能让我收回一下之前的话吗。
我来用一个更好的比喻。
超我，自我，本我。”
“超我，自我，本我？”林白玉小声的念了一遍。
陈主任恩了一声。
“打个很简单的比方。
如果我揍了你一拳。
我说自己认错人了，然后很诚恳的和你道歉，并且还给了你钱。
你理智会觉得我已经很有诚意了。
但这只是你的理智而已。
你的真实想法可能是，我既要钱，也要把这一拳给还回去。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
你认为对的，其实在内心的深处也许不是这么样想，每个人心中都关着一个恶魔。
尤其是那些小孩子，如果接触到不太好的人，那么就会无意识的模仿。”
陈主任后面还说了很多，都是以自我、本我之类的作解释。
林白玉听的云里雾里。
但幸运的是，陈主任的话让他平静了下来。
“也就是说，我看见了另一种活法，所以也从潜意识里觉得，我也可以那样子的活，没必要委屈了自己。
然后就冲突了，发现自己脾气收不住了。”
林白玉想了想，“平常好声好气的和人说话，其实也挺累的，如果能不动脑的发脾气也挺爽的。”
说完之后，林白玉突然奥了一长声。
他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陈主任依旧是笑笑。
林白玉从白色小凳上站了起来。
然后又坐下。
“怎么？”陈主任问：“还有问题吗？”
“有。
那按照这样子说的话，随意发脾气就是很爽的，做一个比较好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白玉想到了张雪颜，那种忍气吞声明明不是自己的问题，却是要默默的忍受。
这种好又有什么意义。
不完全是在伤害着自己。
陈主任道：“意义啊。”
这个词汇让陈主任有些感慨。
年轻的时候就是靠着这个两个字才让他走了好久，好久。
而现在终于又听到了。
陈主任道：“别想太多。”
“林同学，这就是我给你的建议。
真的别想太多，也千万别从意义上进行考虑，你会痛苦的。
至于好人的意义，还记得我说过的吗，要做善事。”
陈主任随手一指。
与其他来解释长篇大论，那么还不如让林白玉实际行动一下明白。
林白玉顺着陈主任的手看过去。
在他手指的方向尽头是一个人。
正是蹲在陈主任门口的那个孩子。
年纪大概要比林白玉小个五岁左右。
才是刚上初中的年纪。
林白玉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然后走到了门口。
陈主任又终于可以开心的摸鱼了。
那个孩子他知道，问题很复杂，让林白玉去也挺好的。
明白一下帮助别人的快乐。
而且林白玉是有这个能力的。
陈主任突然一拍脑袋，“怪了，莫非我也将林同学当成未来的精神科医生培养了吗？”
林白玉不需要交流。
自己走，那个男孩会自动跟随的。
林白玉重新回到了一楼的小院里。
张玉跟在其后。
林白玉尝试跟他交流。
可结果嘛。
这小家伙根本就不说话。
林白玉默念心经，一瞬间看见了这孩子头顶上的变化。
一个光团时刻的在流转着。
蓝色与黑色在不断的交织着。
“原来是这样子啊。”
林白玉想了想，然后问：“赛博佛你知道吗？”
“在江海，有任何的愿望，只要从心底里向赛博佛许愿就能实现哦。”
张玉目光中亮了一下。
林白玉不再多言。
晚上。
666号病房。
林白玉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拉开了自己的房门。
跨出一步走到了王成的病房。
“我来了。”
晚上和中午人多。
并且护士医生会时不时的来一下。
拿出晓晓来让她吃饭，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只能让她躲在病房里。
林白玉的到来，让晓晓在王成的床上已经忍不住了。
直接的跳着往林白玉的身上钻。
王成道：“林白玉麻烦你了。”
“不麻烦。”
对于晓晓，其实他也是喜欢的。
毕竟是自己捏出来的人。
王成道：“我这几天表现很好，如果我再继续表现下去的话，我相信院长会放我出院的。”
毕竟他刚进来的时候，就不是强制性的。
只是家里人实在是担心不下，才将他送了进来。
最有可能出院的就是王成。
王成这样子说，就说明真的可以出院。
林白玉将晓晓给放进自己的上衣里面的口袋。
然后准备好一切。
再次一拉病房大门。
他一步跨出，带着晓晓丫头走了出去。
再下一刻，自己来到了赛博佛的大庙。
林白玉揉了揉晓晓的头。
“等我一下，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干。”
林白玉说完之后，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神全部都沉入到了自己的丹田上方。
在那里有一扇门。
林白玉穿过这一扇门，进入到自己的金身内。
又是那一片如大海般的火海。
里面弥漫着各种各样的欲望。
自然其中也有一些纯粹的善良，比如世界和平。
也存在一些世界毁灭之类的话。
林白玉从这海洋中大海捞针，抓到了其中一个人的心声。
正是那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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