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美女，是你朋友？我好像在哪见过！”那黑衣男子伸出莹白的一只手来，“鄙人莫明玉，很高兴认识你。”
“万宁！”秦妩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好！”我忙转身，拘束地握了握那只修长的手。松开。
“卡门！对吧！我说呢！哈哈！真是完全看不出来，本尊如此娴静文雅。”莫明玉哈哈大笑，露出一口白得不真实的牙。
“莫先生见笑了。”我欠身去拿包包，手机响了半天。“抱歉，我接个电话。”
我一边快步走出酒吧，一边拉开包包取出手机。
是厉尘扬。
“喂，怎么啦？”我沿着铺着鲜红地毯的通道，一步步往外走去。“你还好吗？”
“你在哪？怎么那么吵？”那人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我在……我在外面，你还好吗？治疗可有成效？”我扶着墙壁，侧身而过，身边走过高声说笑的男男女女。他们盯着我脚上的鞋子肆意地嘲笑，哄堂大笑。
我沿着标识进了卫生间，里面空无一人。
“我搬出宁园了，我现住在李家医馆。”厉尘扬轻声叹息道。
“你怎么搬出去了？姥姥见你回来，不知有多高兴，你应该多陪陪她老人家。”我坐在马桶上，跟他通话。
“对不起，万宁！”他歉然道，声音沙哑，沧桑得像个老头。
“怎么啦？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叹了口气，“我以为能陪你做完整个治疗。可周医生说，我在那对你的治疗没有任何好处。你这个人呀，唉，我走了，你会更专心配合治疗对吧！”
“周云生他这么说的？”厉尘扬闷声道。
“他是怕我影响你的治疗效果，你好好配合医生啊！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这完全不关你的事，你愧疚什么？是我自己命中该有一劫。”
“你还信命呢？”我仰头大笑，爬了起来，离开马桶。
“也许命中注定，要不然，今天我就娶你了。”厉尘扬哀切地道。
“你说什么呢？今天腊八节而已。”我站在白色洗脸台边，拧开水龙头，透亮的水哗啦冲下。我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边，听着他的电话。
“我本来打算，腊八节给你一个完美的中式婚礼……”
“疯子！”我笑，冲洗着粉红的手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个男人啊！
“我就是疯了，我想你想到发疯，每天，每夜，每时，每刻。我都在想你。万宁，我想你，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呀！！”夜色温柔，灯光氤氲。他的声音带着哀戚破空而来。
心，像被一把锯子在来回的拉扯，胸腔里什么东西破碎开来，柳絮一样四下飞扬，像飞落的雪，像凋零的花，像收不拢的泪滴。只是觉得痛，痛得不真实。
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我扭头，眼前一黑，撞在白色洗脸台上，重重地摔倒在地。
那黑色的手机，滑出好远好远。
手机里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一千五百多公里外的吴州焦急地叫喊着我的名字，“万宁！万宁，你怎么啦？”
……
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杂物横陈，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微弱的光线从头顶的小窗里照进来，勉强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区域。一箱箱红酒，一只只圆木桶，层层叠叠。我的头仿佛要裂开一般剧痛无比，手脚完全无法动弹分毫。我被绑一张椅子上，双手被紧紧地缚在后背，长时间的束缚让我的手臂酸痛难忍，仿佛失去了知觉。
我低头，胸脯前的翡翠项链已不翼而飞。
我被人绑架了。
头痛欲裂，浑身酸痛。
头顶似乎有风扇在转动，红色的砖头筑成曲拱建筑，一排排绿色的酒瓶子……风在动……呼唤声穿过云端。
他踹开了门，我被他揽在怀里。
那双眼睛特别幽暗，深邃得如同无尽的夜空。
我记起他的脸，他的眼，从幼时到如今，从不曾改变。
鲜红的柿子，紫红的腊八粥，雪白的糍粑，奶白的栀子花……背后他的目光是绵长幽远的。
陈烟……
他再不会来救我了。
泪水冰冷滑下。
沉闷的脚步声，淡淡的烟草味儿。
灰色的呢绒大衣，黑色的圆纽扣，光洁如玉。
暗黑色的影子投在我脸上，我挣扎着，仰头，望见一张苍老的脸，满是皱纹和斑点。
“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么迷人！”那老头一声叹息，一只尽是褶子的手往我脸上摸了过来。
“滚开！别碰我！”我尖叫着，挣扎着，泪流满面。
“不，还是小时候可爱！”老头把一颗灰白的头，摇来摇去。
“你认识我？”我靠在冰冷的椅子上，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强忍着内心的害怕。
镇定，不要激怒他。
“万宁，我们是老相识了！我老了对不对？你都认不出我来了！而你，还是那个青春靓丽，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孩儿！不，比起10年前，现在的你更美丽，风韵撩人。”那只令人憎恶的手拂过我的脸颊，“你流泪的样子，才是你最美丽的时刻。”老头举起相机，我绝望地瞪着那人。船体突然急剧地颠簸起来，老头站立不稳，差点摔倒。他干脆一屁股蹲坐下来，望着绑在椅子上的我，欣赏一件小玩意儿一样。
我认出他拿相机的样子。
“肖明亮，你是肖明亮！”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你终于想起我这老头子来了。”那人哈哈大笑。那笑声令人憎恶不已。
“你到底想干嘛？”我咬牙切齿。
“肖恩，因你锒铛入狱，他本有大好的前途，大好的年华，如今要在监狱中度过。我想干嘛？”那双眼睛冷然地望着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让我如何不恨？”
“你这个疯子！自己教子无方，你把一切怪罪在我头上，你有病吧！”我破口大骂！实在忍无可忍。
“只能怪命运太无情！竟让我们再次相遇！”他轻轻勾住我的衣领，那精致的盘扣霎时弹开！！
我尖叫着，声嘶力竭。“不要！不要啊！求求你不要！”
我颤抖着，哀求着，如一束枝头的花，在风雨中飘摇。
相机发出一阵阵咔嚓声，像恶魔的尖叫声。
肖明亮翻看着照片，一面笑一面露出狰狞的表情。
“你想和你儿子一样，走他一样的老路。绑架罪……”我泪落如雨，试图劝动他，“绑架罪量刑，五至十年或十年以上甚至无期……你让我走，我不追究……”
“可爱的女人！”肖明亮仰天大笑起来，“你以为，你还在hK吗？”
“你说什么？”我浑身冰冷。
已经不在hK了？
那在哪里？
“你不在Shirley号很久了！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让顾平生找到你吗？”肖明亮恶鬼一般大笑着，“这里是公海，谁又能奈我何？”
“公海？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干嘛！？”我大声叫道，泪水缓缓淌下，心里害怕得要死。
依然是在船上，在不知名的海上，他若要我小命，便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我想干嘛？我要那幅画！！”肖明亮歇斯底里吼叫着！
“什么？什么画？”我不明所以，茫然地瞪着那只恶鬼。
“《少女之哀与伤》！”他一字一顿地叫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哀哀地望着他。
“我要姓顾的拿画来换！”肖明亮亮出手机，照片中顾平生笑意漾然地站在一幅画面前，白色的布料掀开，挂在画框上。一个年轻的女孩的脸，薄透的轻纱朦胧若月华漫笼在那玲珑如玉的身体上。花神一样曼妙美丽的身体，令人心中涌起难以言说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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