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贵人，能不能答小老儿几个问题?\"
一个身着寒酸的老汉拨开人群，走上前来拱手行礼后恭敬的问。
“当然可以，你尽管问。”
李承乾态度温和，笑嘻嘻的。
“听坊间传言，今儿招的人，都是要帮太子殿下干活的？不知道是不是啊。”
老汉边问，还不时的看向身后，好像是有谁指挥他来的，
但是李承乾却是摇头否认，
”不是帮太子，是帮我。“
老汉震惊的抬头看着李承乾，本来想质问李承乾是不是太子滇下准备图谋不轨，所以才’重金‘招人的，
但是李承乾的回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结合昨天市井中的传闻，
正主居然就在面前，倒是让他慌张起来了，苦着脸结结巴巴的问
”您是。。。您是。。”
“对，我就是李承乾，昨天才被废的太子李承乾，你这是在看谁？有人让你问什么问题，你现在可以继续问了。”
李承乾顺着老汉张望的方向看去，但是人太多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不过这举动倒是把老汉吓得够呛。
世家的人不知道李承乾准备干什么，但是就秉持一个原则，李承乾想做什么，就尽量去破坏什么，反正不让李承乾得逞就是好事。
所以才找了一帮市井中讨生活的人过来，让老汉上来问话的是王家的和崔家的小管事，还交代他有机会把今天招工的事搞黄了，让他招不到人。
老汉就是其中之一，现在被吓得不轻，原来准备的话术根本说不出口。
”说话，殿下问你话呢，哑巴了？“
程俊不爽的上来推搡了老汉一把，谁知道那个老汉演技极好，直接就顺势瘫软在地，’昏迷‘了过去。
人群里冲出来两个年纪不大但穿着不像贫苦人家的年轻人，上前就把老汉给围了起来，还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爹啊，你怎么啦，不过是问问能不能做工，就惨遭毒打，惨啊实在是太惨了。”
“爹你死得好惨啊。”
围观的人很多，站在前面的人倒是看见了老汉只是被推了一把，倒是没什么反应，
但是后面看不到实际情况的人却是都挤上来想看看怎么回事，其中还有几个不和谐的声音，“我看还是走吧，还没做工呢就打人了，要是真来做工，别说工钱了，只怕小命都不保。”
“说什么招工，我看就是骗人来服徭役，先骗来再说。”
李承乾冷笑一声，对着张北北耳语几句，然后张北北领着几个侍卫悄悄后退几步，然后混进了人群里。
然后李承乾上前就是几拐杖，把那两个干嚎不停但是一滴眼泪的年轻人给打得惨叫声都真实了许多。
杜荷见到这一幕连忙上来拦住李承乾
“殿下，您这是？”
“看不出有人使坏？”
“看出来了，但是您这样，不是正落入对方的算计了？\"
\"惹到我头上，不给些教训，人家还以为我说话呢。”
李承乾说完又继续用拐杖敲打着两个年轻人，
杜荷看向已经萌生退意，开始缓缓后退的人群，心里轻叹一口气。
李承乾打得有些累了，才停下手，然后朗声道
“大家伙别怕，这几个人是骗子，专门来搞破坏的，所以我才教训教训他们。”
“你说骗子就骗子吗，光天化日草菅人命，连个好理由都不想找。”
“听闻能赚钱大家伙才来了，看来这钱是要拿命换，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可别钱没赚到，命先丢了。”
“就是，整个长安哪里有那么高的工钱，说不定是要把人骗了签卖身契，卖到突厥大食给人牵羊放马。”
人群里不停变换位置的世家小管事们各自发挥着。
李承乾对这种伎俩根本没有一点着急，甚至还很想笑。
见到人群似乎真有点被说动，甚至人群边缘都有些人开始离开，
李承乾从程俊腰上拔出一把匕首，走到地上堆放铜钱的地方，挑了一串铜钱到手，微微用力一挑，把穿着铜钱的绳子割断，然后递给了程俊。
程俊一脸茫然，”殿下，您这是干嘛。“
”干你的老本行，撒币。“
”撒币？“
”蠢货，赏钱都不会。“
杜荷明白了李承乾的意思，上前抢过程俊手上的铜钱，用力的朝人群中扔去，还大声的喊了起来。
”殿下有赏。“
人群瞬间沸腾了，连被铜钱砸中的人都没一个喊疼，都纷纷低头抢了起来。
”继续，撒均匀点。“
程俊见到这幕，瞬间也兴奋起来，打赏的快乐莫过于此，用脚挑起几贯铜钱，还大咧咧的抢过李承乾手里的匕首划开串铜钱的绳子，然后用力的把铜钱抛向杜荷刚才没有照顾到的地方。
”把那几个人都拿下。“
张北北尖锐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还在捡钱的人吓了一跳，以为是李承乾故意设的套，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不过这时李承乾的声音又传来了，
”这些人连老子赏的钱都不捡，一定是敌国的奸细，给我绑上来。“
人们听到这话，也不管了，捡钱捡得更卖力了。
程俊还想继续撒币的时候，被李承乾一脚踹在了屁股上，
”还撒个屁，我的钱不是钱。“
程俊委屈的看着李承乾，满是不解，不是殿下让撒的嘛，自己才快乐了两分钟不到。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服气，低声呐呐道
“明明刚刚是让我撒币的。”
”殿下此举是要把那些坏事的人揪出来，真以为是在玩呢。“
杜荷对程俊翻了个白眼，程俊这时才发现张北北带的人押了五六个人到了跟前。
一直等人群中的人把铜钱都捡完了，李承乾才又开口
”大家静静，听我说。“
这下所有人都很听话的安静下来，看着李承乾
“你们看看他们像是想来做工的人吗？”
“不像，都能穿得起缎子了，还能看得起着一天十几文的工钱？”
人群里还是有明白人的，随即就和李承乾捧起了哏。
“你们再看看，他们像是父子吗？”
李承乾又指着开始出来的那个老汉和两个被打倒在地直哼哼的年轻人。
“我看也不像，老子穿麻衣，儿子穿绢衣，要真是父子，那也是不孝子。”
“那知道为什么他们看不上每天几十文钱的工作，今天却还是来的原因吗？\"
”不知道！“
捧哏也是会上瘾的，那人情绪高涨，喊得格外大声。
”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们，他们看不上这些钱，但就是不想你们赚这些钱，所以今天特意来搞破坏的。“
李承乾的话引起了人们的思考，都议论起来
”他们心咋那么坏呢，自己不赚还不让我们赚。“
”横着数的第三个我认识，是韦家的管事，估计是专门来给上面那位拆台的。“
”第五个我认识，是王家的，肥头大耳的可好认了。“
”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想你们赚到钱吗？“
”为什么？“
”因为你们没钱，他们才能把你们当牛马一样使唤，要是你们都赚到钱了，他们使唤谁去。“
李承乾的话却并没有引起人群的共鸣，
大户人家奴仆数不胜数，家里的奴仆都使唤不完，哪里轮得到他们。
李承乾见捧哏的都没接话了，有些疑惑，为什么没人响应他
杜荷见状上前低声说了句，
”殿下你可能不知道，如果可以，他们还真想给大户人家当牛马，至少三天两头还能吃上盐。“
李承乾嘴角抽搐，不过他又放出了终极大招，
”只要在我这干满一年，家里已经没有了田地的，分永业田十亩。“
这话一出，人群沸腾起来，声浪简直快冲破云霄。
田地啊，哪个贫苦人家能忍受这种诱惑，还是永业田，能传家的财富。
杜荷和程俊都诧异的看向李承乾，今天到场的人少说有几百上千人，殿下哪里来的那么多田地，还是殿下实在给他们画饼？
等了大概盏茶功夫，在张北北等人的制止下，人群才满满平静下来，
起先捧哏的那个声音又开口了
“你说的话当真？”
“我李承乾，之前的太子，现在的雍王，长安城都是我的封地，用的着骗你们这些泥腿子。”
李承乾深知人性，该拿架子的时候就要拿架子，太好说话反而会让面前的这些人心生疑惑。
“李。。李承乾？”
被捆着跪在李承乾和人群中间的一个不知哪家管事，不可置信的抬头重复了一句，下一刻，一个大巴掌直呼呼的扇在了他的嘴巴上，把他的牙都扇掉了几颗。
”你这狗东西，也敢直呼殿下名讳。“
这下来找工作的人们才知道，那个一直拄拐的年轻贵人是个王爷。
不怪他们不知道，对于高高在上的朝堂，
很多地方百姓他们甚至连朝堂上的大官谁是谁都分不清楚，
唯一清楚知道名讳的和事迹的，只有皇帝李世民，和民间威望颇深的李靖，这也是李靖收敛锋芒最主要的原因，他的威望不止是军中大，民间也是如此。
而别的大官，不清楚姓名的就很多了，这种割裂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就如同现代，你问一个没有在体制内的普通人，现在的国防部长是谁？现在的教育部长是谁？现在的公安部长是谁，一样的两眼一抹黑。
相比地方上，长安城里的百姓或许知道的更多一些，毕竟生活中就能遇到不少达官贵人。
想比李世民的子嗣亲王，百姓对国公反而了解得更多，毕竟生活中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接触到，但是亲王不同，不是住皇宫里，就是年纪到了就藩去了。
唯一能知道的亲王也就李泰，不过李泰的名声也只在士林中流传，民间对李泰的印象只有一个，魏王府，地方大。
“草民拜见殿下。”
“草民拜见殿下。”
“草民拜见殿下。”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人群像感染了疾病一样，呼啦啦又参差不齐跪倒了一大片。
“都免礼，起来吧。”
“殿下所说都当真？”
那个捧哏的果然是个人才，起身后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当然，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
“信，我信，殿下身份尊贵，要什么没有，何苦会骗我这升斗小民，草民愿意为殿下效力。”
“好，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叫樊凡。”
“你很机灵，之后愿意来我这做工的人，你就是头。”
“谢殿下，草民必定不让殿下失望。”
“但是丑话说到前头，要是让我发现你动了不该动小心思，别怪我心狠手辣。”
李承乾说话间，直接又把程俊已经收回腰间的匕首抽了出来，一挥手就划断了一个跪在地上的世家小管事。
那个小管事的脖子上喷出的血呈一个半圆状，洒落到了樊凡的脚边，最后还睁大着眼睛不甘的死死的盯着樊凡，彷佛在控诉，为什么突然拿自己来杀鸡儆猴。
这一幕让樊凡心下一惊，不过马上又调整好了心态，
“草民一定尽心竭力，定不让殿下失望。”
面对李承乾’凶残‘的一幕，人群却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看东市杀头都看了多少次了，王爷杀个管事算什么，管事还不是下人。
“殿下，东西已经买回来了。”
席君买带着近十辆牛车和马车回来了，车上满满装着就一样东西--胡饼，只不过胡饼下只垫了一层薄薄的布，让李承乾看着有些心里不适，让他觉得食品安全问题他该和手下们普及一下了。
“说过让你们吃饱，就让你们吃饱，虽然不确定你们谁会来我这帮我做工，但是一顿饭我还是管得起的，今天来的所有人，无论愿不愿意留下帮我做工，都可以吃饱再回去。”
李承乾说完对席君买点了点头，席君买和带去的工匠都让开了身位，给前来取饼的人一条通道。
“殿下万岁。”
“谢殿下赏赐。”
“殿下您是大好人。”
人群很自觉的分成了十个队伍，一个个的领起了饼，每个领到饼的人都会到李承乾面前躬身一礼。
李承乾对每个过来行礼的人都点头示意。
樊凡也自觉的站到了席君买身边，负责分发起了饼，席君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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