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些天，国子监冬季学期结束，梅清竹五门科目都拿了甲等。
考试完，学堂就放假了，然而真正的比试才刚刚开始。
“主子，奴婢刚刚从舒然苑那边领月例回来，又听见二小姐在练琴呢。”
“是么？”梅清竹不以为意。
“听说老爷赐了她两匹惜云锦，是万福坊掌柜专门去金陵重金寻来的，裁成衣服光芒四射，美若天仙，把一屋子下人都看呆了呢。”
寒露撇嘴：“小姐，老爷真是忒偏心了点，既然都让人去寻了，怎么就只给二小姐一人，其他人便只得了寻常的锦缎？”
梅清竹黛眉微蹙：“寒露，慎言。”
寒露忙小声告罪，闭上了嘴巴。
“二姐是嫡女，原该看重些的。”梅清竹放下手头的笔墨，不咸不淡地说：“梅英宴在即，父亲也是希望二姐姐能大展才华。你可别再这样妄议主子，仔细被人听去。”
这些天，侯府里每个姑娘都在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梅英宴。
梅英宴是专属于大梁未出阁少女的展才之机，年年举办，因办在梅花开放之时，便得了这个雅称。
这梅英宴由国子监主办，但参与者并不限于国子监的学生，凡十岁以上未满十六岁的姑娘都可以参加。
比试项目设有琴、棋、书、画、舞、诗六科，各人任选一科即可。
六科每科有十名榜主，榜首可进入终选，终选第一就能获得大梁第一才女的桂冠。
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妙龄少女聚集在京城，只为角逐这一梦想中的桂冠。
此宴常年由皇后主持，众多高门贵太太和佳公子都会前来观看。
上一年，大梁第一才女的称号落在了梅若卿头上。
今年有了梅清竹这匹黑马，梅若卿越发用功。舒然苑整日为她忙前忙后，各式衣裙饰物流水般送到了院子里。
“主子说的是。”寒露点头。
旋即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又笑嘻嘻附耳道：“不过老爷和夫人最近却有些不睦呢。奴婢听说江家老爷近来官场上诸事不顺，夫人几次求老爷帮扶，可把老爷惹毛了。”
“咎由自取。”梅清竹笑了笑。
江家人为江如玉出头，结果出了那等丑事，自然要求江如玉援手。可梅根顺满心觉得江家妄图算计侯府，哪里肯帮？
可怜江如玉一条毒计，如今却让自己里外不是人。
次日便是梅英宴头日，一大早侯府就热闹起来。
一年一度的日子，八个姑娘都穿得光鲜亮丽，带着贴身丫鬟上了马车，由江如玉领着赶赴梅英宴。
梅英宴在皇家甘露山庄举办，为期三天，前两天是初选，第三天为决选。比试期间，山庄里还有杂耍、才艺表演供众人消遣。
马车上，梅若卿果然穿上了那名贵的惜云锦。
这锦缎工巧秀丽，领口绣了小朵白梅，似是银线织就，光芒流转。
梅若卿本就生得美，这漂亮的衣衫更为她添了三分光华，恍如一支带露仙葩，灿若云霞。
“二姐的衣服真是漂亮。”梅清芳绞紧了手帕，低声道：“父亲对二姐真好，五妹妹，你说是不是？”
梅清竹抬眸看了梅清芳一眼：“三姐若是喜爱，也可以问父亲讨要，相信父亲定会给的。”
梅清芳变了变脸色，恶狠狠地拧着手帕。
贱人！她怎么敢问父亲要？姨娘算计五姨娘不成，到现在还被关在院子里，她若敢开口要什么，不挨骂就算不错了。
一个个的都是贱人，该死！
梅若卿仿佛丝毫没意识到气氛不对，端方一笑：“三妹妹和五妹妹的衣服也很美呀，何必羡慕姐姐的。况且容貌终是外物，咱们大家闺秀，要以才德为上。”
梅清芳冷冷哼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甘露山庄到了。
梅清竹扶着霜雪的手下车，一抬头，“甘露山庄”四个烫金大字高悬在朱门上，门前挤满了衣着光鲜的公子小姐们。
听到忠顺侯府的名号，梅清竹一行人很快被放了进去。
上午比试还没开始，众人都在山庄中闲游赏景。
走过规整典雅的石板路，一汪碧湖静静流淌，湖水远端隐入雾霭蒙蒙的山林中。湖边寒梅映入水波，花枝摇曳，让人想起画中的世外桃源。
比试要下午才开，是以登记后，江如玉便放姑娘们去游玩，自己与几个相熟的夫人在擂台附近闲聊。
八个姐妹离了擂台，携手而行。
“五妹妹还未来过这里吧？”梅若卿微笑道。
梅清竹扫了梅若卿一眼，知道她又在自得了：“是啊，以前没有来过。”
梅若卿娇柔浅笑：“这座山庄是我朝江山稳固后，太祖为文渊太后建的行宫。太后故去后，这里便用做了梅英宴场地。你瞧这栏杆用料，俱是宝兴那边运来的御用汉白玉呢。”
梅清竹淡淡点头：“长见识了。”
前面阵阵吆喝声和敲打声，只见空地上摆满了小摊，有数个身姿苗条的女子在跳舞，头上顶着几个大球。
“这里的伶人都是太乐署的杂耍团里的，她们去年和前年也在这里表演过呢。”
梅清竹笑了笑。
那舞动的杂耍伶人一笑如花，纵身一跃，将小球腾空抛起，又用头稳稳当当地接了过来。顿时响起阵阵喝彩声。
梅若卿拉着梅清竹几人走到小摊前，摊前摆满了各色新奇小玩意儿，还有人在卖吃食。
一个吹糖师傅站在小摊前，一双干洁的巧手捏起一团饴糖，轻巧一拉、一吹、一捏、一转，竟捏出了一只骑马舞剑的士兵来，几下画上了盔甲，栩栩如生。
“八哥，瞧，画得真像。”一个娇俏少女行来，拉了身旁少年一把。
“李贵，买下来。”少年声音清润如冰。
梅清竹表情一僵。
“八哥最好了。”那少女眼里盈满欢欣，朝少年撒了个娇，身后的仆从已经提了一大串各色玩意儿。
“八殿下！”只听梅若卿含羞轻唤，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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