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浅太了解李斯琴父母所在乎的东西。
但叶城不明白，一个穷困的农村家庭每一分钱都是辛苦的汗水，他们不在乎叶城的到来是给她女儿排除杀人嫌疑，他们在乎的是他们的女儿不能再上市一中，赶紧退学回家减轻家里负担，所以他们以为叶城可以帮忙解决这件事，这就是底层劳苦群众的认知，面对当官的，他们急需解决和钱有关系的问题。
既然叶城和萧浅帮不了他们，他们也不再提这码子事。
萧浅在院子里看着李斯琴父母忙乎，一个在晒豆子，一个在给猪搅合饲料。
她没在农村生活过，养猪的刺鼻味道，她一进门便努力忍着，现在却走过去，好奇地看了眼猪圈里两头肥头大耳的花母猪，斯琴母亲和她说等猪肉价格涨上来，便把这其中一个杀了，另外一个再配种还能生下好几个小猪仔。
她好像知道怎么配种一样，点点头。
屋里，叶城单独对李斯琴提了几个问题。
“李斯琴，案发当天你几点回到学校的？”
“傍晚六点。”
“你请了那么多天假，为什么要在案发当天回学校上晚自习课？”
这一点是叶城一直没想明白的事，偶然的巧合，概率极小。
“胡老师叫我回去，说带我去吃好吃的。”
“体育老师胡子豪？”
“是，胡老师自从知道我被她们欺负，对我特别关心，和萧萧姐姐一样。”
“胡老师每次上体育课把李粒和王梦单独带走，这件事他和你怎么说的？”叶城想知道胡子豪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李斯琴打抱不平。
“胡老师说那是惩罚她们，让她们改邪归正。”李斯琴咬着牙说。
叶城稍做思索，一个正义的体育老师，一个受欺负的女学生，看上去合情合理。
李斯琴抿了抿嘴，大着胆子说：“警察叔叔，萧萧姐刚才在路上看见你的车，让我告诉你，暗渡陈仓，借刀杀人这八个字。”
叶城转过头，透过模糊的格子窗户玻璃望向萧浅的半个背影，柔和而宁静的夕阳光照下，她像一幅宁静而致远的画，遥不可及。
这八个字预示着刘萍不是凶手！
从李斯琴家里走出来，叶城沉默着，踩在乡间小路的石子上，偶尔无聊地踢一脚。
萧浅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也保持着相同的频率，与他不远不近的并排而行。
到了村口。
“我车停在那边。”萧浅指了指。
叶城忍不住说：“你不如直接告诉我凶手是谁？我也不用费劲找了。”
萧浅微微蹙眉，“你不会因为我参与案件而恼羞成怒吧？”
“我像生气的样子吗？”
“像。”
“我没有生气，我觉得找你要答案，不用浪费警力。”
萧浅咬了咬唇，严肃又一本正经，“我说过想和警方合作，这次算是偶然，我来找斯琴不是因为要帮你寻找凶手，我只是为斯琴缓解她的噩梦，所以斯琴的潜意识里我没有看到凶手的模样。”
“既然如此，你怎么解释那八个字？”
萧浅深吸口气，“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看不到？”
“这个不是由你自己控制的吗？你想看便能看到。”
萧浅摇摇头，“不是，我可以自由控制进入潜意识的程度，但测试体如果强烈地隐藏或者建立一个如同电脑防火墙一样的屏障，我是窥探不到的，虽然我看不到最终的结果，但结合显露的东西我能判断出你的侦查方向是错的。”
叶城明了，“这就像电脑里的加密硬盘一样，没办法随意查看。”
“差不多吧！李斯琴的潜意识有意逃避面对李粒和王梦相关联的信息，所以我看到的画面模糊不清。”
“好吧！我误解你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叶城语气稍微缓和。
“你觉得我该生气吗？”
“该，我刚才真的想你告诉我答案，就像在看侦探小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凶手。”
“十年之久，你都等了，现在你等不及了。”
“是啊，为什么等不及了，因为你的出现，让我觉得自己很差劲。”
一句话赶话的无心之言，却令萧浅心中一怔。
叶城立刻察觉这句话似有抱怨，也有嫉妒的意思，他尴尬地笑了下，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怨你，你在高中就比我优秀，我想追上你，配得上你，这样的……话，我……”叶城赶紧闭上嘴，挠了挠头，不经意地直抒胸臆，令他心跳如雷，他在心底暗暗嘀咕，怎么这么不小心嘴瓢了。
他紧紧盯着萧浅的神情，希望萧浅能明白他的心意，又不希望萧浅明白，此时此刻，他纠结极了。
“你说追上我，配得上我，指哪方面？”萧浅很会抓重点。
叶城倒吸口凉气，“这很好理解，工作能力方面，我现在就是洞察力不足，专业侦查能力不足，才一直被凶手牵着鼻子走，十年也没长进，等我追上你配得上你的时候，就是我一眼便能看出哪个是真凶。”
“噢，我还以为你，你指的是其他。”萧浅莞尔一笑，“你不要妄自菲薄，我很一般，只是有个特殊的技能，根本不是专业的刑侦，你不一样，你学过系统专业的刑侦课程，又有多年破案经验，这才是正道。”
“你这么夸我，让我觉得刚刚对你有点过分。”
萧浅才没那么小肚鸡肠，“不过分，只有竞争对手可以帮助你变得越来越优秀。”
“你这个竞争对手，让我倍感压力。”
“有压力才有动力。”
“是，所以我喜欢有你这样的督促者，让我使劲往前跑。”
萧浅打趣，“你可不要喜欢，不然你会跑不到头，走了。”
萧浅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叶城没有再接她的话，静静地看着她走出几步之遥，他看了眼手表，鼓起勇气说：“萧浅，太阳快下山了，一起吃晚饭吧。”
萧浅回头一笑，笑得特别迷人，“你不是想赔礼道歉吧？”
叶城赶忙解释，“不是，单纯一起吃个饭，你不想我请，就AA。”
萧浅耸耸肩，“没必要，先把这个案子破了。”
叶城挤出一点落寞的尴尬，“好，下次有机会。”
萧浅落落大方地走了。
这一刻，叶城觉得又自作多情。
各自坐上车。
叶城在前方开，萧浅跟在后面。
一黑一白，相继驶出笼罩被夕阳余晖染成橘红色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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