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胥这句脱口而出太伤人了，在看见湛清被他羞辱到无声落泪，他在哭。
颜胥哽住了，随后才移开目光，不自在和他道歉：“抱歉，我收回刚刚的话。”
可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来的，扎在湛清的心上成一道道血窟窿，惨不忍睹。
湛清一句话也没说，泪流满面，扭头直接离开了。
*
湛清回忆起来还能体会那天的羞辱和自厌感：“颜总，我过不去，我第一次暗恋一个人，就被拒绝得这么彻底，还要被讽刺得那么不堪！
扪心自问，我有对你表示过什么吗？我有对你造成骚扰吗？我有借着殊殊去...勾引你吗？”
往事一提起，湛清便再也无法平静。
颜胥看到他红了的眼眶，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委屈和愤怒，心也跟着疼了起来，“...没有。”
湛清拂去眼角的泪：“是，我是暗恋过你，可是我也不是不知廉耻的，你那么说过后，我就再也不会喜欢你了，所以请你放心，以后不用时时刻刻提醒我：你不喜欢我。因为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颜胥意识到，自己给他带来的伤害，远不止想象中的那一丁点，可他只能说：“...对不起。”
湛清不想再说下去，平复好心情后，冷冷道：“看吧，刨根问底就是这样的局面，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粥我喝不下去了，先走了颜总。”
见他要走，颜胥说不清是抱着什么想法，绕过餐桌上前拉住他。
“对不起。”一句空洞的道歉太过于苍白，他补充道：“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湛清也是被情绪操控了，现在冷静了几秒，语色也变得平和：“不用，你已经补偿过了，答应和这个节目合作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
“我胃还痛...”颜胥继续找借口。
“那就吃药，我又不是医生。”
“我对这些药，已经有了抗药性。”这句话倒没在撒谎，久病后，药对他的作用已经没那么明显了。
颜胥还是想将二人之间的心结解开，总得为过去自己犯的错负责与弥补，还有些他自己的私心，只是现在的他理不清那是什么。
若是这次又让他这么走了，那他估计又要躲几年呢？还是躲一辈子？
湛清最终还是留了下来，颜胥将自己说得那么严重，万一半夜真胃出血，总得有个人在旁边给他叫120。
接下来的氛围意料之中的尴尬和沉默，湛清不主动说话，面无表情，颜胥张了张嘴，想主动破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厨房烤箱‘叮’的一声，打破了本来的死寂。
湛清才记起来自己烤了月饼，他刚起身，便见颜胥也起身。
“我来吧。”他像个做错了事，努力寻找机会弥补的孩子。
湛清：“不用，颜总几乎不怎么进厨房吧？不懂的话只会添乱。”
颜胥没回话，进了厨房，戴着手套将烤盘拿出来，每个月饼都特意做成小小一个，烤好的月饼喷香冒油。
没有月饼压花模具，于是湛清就手动捏成一个个圆圆胖胖的小兔子，还用芝麻充当兔子眼睛。
颜胥几乎是看到的第一眼就笑出了声。
“笑什么？”湛清不悦瞪了他一眼，耳根发热，“有得吃就不错了，还好意思笑？”
颜胥赶紧止住笑，一脸严肃道：“不是嘲笑，是觉得可爱。”
湛清没信，“好了，放凉后装起来放冰箱，一个多月内吃完就好，你今晚还不能吃。”
“知道了，湛老师。”
等月饼放凉，颜胥又自觉去给他打下手，将一个个月饼装袋密封好，他做起来倒也不会给湛清添乱。
颜胥吃不得，只能看着湛清咬掉小兔子的耳朵，露出里面的豆沙馅，酥得掉渣。
湛清满意地眯了眯眼，“刚好，不太甜。”
他斜睨了颜胥一眼：“刚烤出来是最好吃的，可惜你没口福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颜胥绞尽脑汁捧场。
湛清扯了扯嘴角，心里暗暗吐槽：跟个AI似的。
管家和阿姨都放假了，幸而客房都是打扫干净的，就只能由颜胥亲自带他去客房，给他简短介绍了下家里的布局。
有钱人家里几乎都是AI智能操控的，湛清甚至觉得自己是个电子白痴，他是进去坐了几年牢吗？不然怎么这外面的世界已经这样子了，他现在才知道？
幸好颜胥给他介绍得很详细，倒不会出现让他觉得丢脸还要求助于颜胥的情况。
颜胥给他指了指颜殊的房间，是别墅内另一半的一整层，不过颜殊现在不在家，已经锁起来了。
颜胥还道：“下次等殊殊回来，你再来找他，他一定会很乐意给你介绍的，他的房间娱乐设施很多。”
湛清只是客套笑笑，没说什么。
他忽然想到什么，有些尴尬的开口：“我...没有能换洗的衣服，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不用。”颜胥找出一个平板给他，界面上正是颜氏旗下的服装品牌，像是购物又不像，因为只有选择按键，却没有价格。
“把你自己的尺码填进去，想穿什么选好，等会儿区域经理会送上门，衣服都是处理过的，可以直接穿。
如果你不确定自己的尺寸，或者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穿，就点这里，经理会带着模特和设计师上门，给你量尺寸改衣服，展示上身效果。”
有钱人的生活有多便利，湛清已经听麻了，不会再感到惊讶，“谢谢，不用那么麻烦，我知道自己的尺寸。”
“好。”颜胥不放心道：“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我...能帮到你，也会让我心里的负罪感轻一点。”
“嗯。”
湛清想着第二天就走，那便只订一套衣服就好了吧。
颜胥看着他的动作便知道他的打算，忽而出声：“一起过中秋吗？”后天才是中秋节。
“啊？”湛清不解抬头。
颜胥又重复了一遍：“中秋节，要一起过吗？反正...我们都没有工作，也都一个人过中秋，不如做个伴？”
他问得很认真，湛清却觉得他在开玩笑似的。
开什么玩笑？他答应待一晚上，就已经是极限了。
要是和殊殊在一起过中秋节，那他一定一百万个愿意。
和颜胥...算了吧，他宁愿一个人待在酒店。
湛清赶紧摇头，警备回答：“不用了，我在酒店待着挺好的。”
颜胥：“...好吧。”
怎么听着还有点儿失落呢？湛清感觉他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本以为在颜家会睡不着，但谁知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睡了个大好觉，他甚至都舍不得起来了。
尽管颜胥已然和他诚恳道歉，知道颜胥想弥补自己，然而湛清的第一反应还是，离得远远的，只想跟他再无交集。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颜胥的行动力，他一醒来就发现颜胥竟在厨房给他煮了早餐，意外的味道还不错...
看来胃病是暂时好了，湛清看着他欲言又止，便见他又将平板推给自己。
“喜欢哪一辆？挑挑，今天就可以把手续走完直接提车，这样你就能开着回去，不用再抢什么机票或者车票了。”
湛清大脑空白了五秒，他承认颜胥的话确实很诱人，自己差点都要心动了，但是！
“我还没有驾照。”
这回怔愣的人轮到颜胥了，似乎是很难想象已经成年这么久的人，居然还没考驾照？
湛清无奈将平板推回去给他：“多谢颜总，但是这个谢礼我收了心里也会不安的。”
“我给你请个司机？”颜胥认真问。
湛清微微蹙眉，觉得离谱，“颜总，我真不需要你这么夸张的补偿，你这么做，我奶奶在天有灵，都会不安心的！”
颜胥不解：“这么严重吗？那...你需要什么？”
湛清：“...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好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
颜胥无法，只得打消送车的想法。
被颜胥送到酒店门口，再被他执意送到房门口后，湛清从不停的拒绝慢慢变成：好吧。
什么都好，只要能让颜胥赶紧消失！
终于送走颜胥的湛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和颜胥相处总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时刻绷着一根弦，实在让人烦闷。
还是自己待着舒服啊~浑身放松，直直倒在沙发上，发出一声轻叹，又收到颜胥的消息。
颜总：给你开通了颜氏各大酒店点餐的权限。
颜总：本来想替你点，但不知你的口味，索性还是交给你自己点。
颜总：不需要客气。
湛清挑眉，点开他发来的小程序，登上自己的账号，豁，选择还蛮多。
平时吃不起的各种大餐，只能到店用的餐，他都可以免费点，还送上门。
好吧，他该承认，这个补偿他挺喜欢的。
湛清：谢谢。
颜总：你喜欢就好。
湛清：嗯，就这个吧，我很喜欢，我收下了，以后不用再觉得对不起我了。
终于算是收下了一个道歉礼，颜胥松了口气，盘算着他还需要什么。
湛清却以为这应该是结束，以后他们就互不相干了。
然而中秋节当天，他又收到了颜胥的消息。
带着满腹的莫名其妙来到酒店大堂，颜胥手中提着一个礼盒递给他，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诚恳道：“中秋节快乐。”
这不是湛清第一个收到的月饼，也不是湛清收到的第一个中秋节祝福，可却是第一个当面给湛清送礼物和祝福的。
司机也放假了，他是自己开车来的。
湛清怔了怔，看向手里的月饼包装盒，再怎样也不好拒绝，更何况，他并不反感。
“谢谢，你也是，中秋节快乐。”
知道他不是很想看见自己，将月饼给他后，颜胥没多说什么，便离开了，“再见。”
“再见。”
湛清掂了掂手中的月饼，回房间的路上反反复复的在看，好奇，一点点喜悦，都让他迫不及待想拆开月饼试试。
也不知道他在颜家做的那几个月饼，颜胥有没有吃？
纸盒装得不算严实，也没有封死，很轻易就能打开，湛清没想太多，只以为是或许大牌的月饼都是这样的。
然而等他看见里面长相不一，大小也不一样的月牙形状月饼后，又呆住了。
这是颜胥自己做的？？？
他不敢置信，但是一想颜胥那种人，要是送别人做的月饼，怎么也不会选长得这么埋汰的啊！
也只能是颜胥亲手做的。
这...
亲自送过来，是因为是自己亲手做的吗？
上面还有个贺卡：湛清，中秋节快乐，希望你今后都能开心快乐。
很普通的祝语，但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让湛清不加怀疑这就是颜胥自己写的。
他抿了抿唇，犹豫一会儿还是没有把这张贺卡丢进垃圾桶。
不理解，颜胥有必要对他那么这么好吗？
他还是比较习惯以前冷淡高高在上的颜总，现在的颜胥像是忽然有了良心一样，好得过了头。
应该是因为殊殊吧，他是殊殊的朋友，所以才会让他如此特殊对待。
拆了个月牙月饼吃，小心翼翼咬了一口，还好，不算难吃，能入口。
就是有点油，湛清吃完一个就没什么胃口了，刚打算收起来时，又看见礼盒中间有一个金块。
拿起来才发现，是一个小兔子形状的纯金小月饼，背面还标注了克数。
湛清：！！！
照着现在的金价，这个纯金月饼，少说也要几万了。
他赶忙联系颜胥要退回去。
然而颜胥回的却是：月饼好吃吗？
湛清：...还行。
颜胥：那就好。
颜胥：你给我做了月饼，这是回礼。
颜胥：吃了我做的月饼，就是收下了，不接受退回。
湛清：...
颜胥：背面还有你的名字，说明它就是你的。
湛清从不知道颜胥还有这么赖皮的一面？
还想说什么，又想到颜胥又怎么会把这点钱放心上？
毕竟随随便便就能砸十万给自己的人，为了这点钱和他掰扯，纯粹是浪费他时间而已，遂作罢。
中秋节假期很快就结束了，节目继续开工，重新开工后，湛清敏锐察觉到颜胥的态度又变了。
就算摄像头没在拍，也主动和他找话题说话，甚至偶尔说着话还会温和笑笑，整个节目组那么多人，只对着他笑。
怪渗人的。
闹得制片人都好奇地跑来问他：“颜总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小清？”
吓得湛清差点把刚喝的水喷出来，连忙道：“哥，你放心吧，这世界上就算是只剩下我一个人，颜总都不会对我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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