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姚大夫父子俩对季弘提供的神粮有多感激。
季大牛一大早就带着村民们继续在集市上闲逛了。
他们其实并不打算买其他东西了，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牲口可以交易。
可惜如今这个情况，人活着都艰难，更别提养动物了。
逛了一圈，集市上别说牲口了，人都寥寥无几。
正准备放弃的季大牛突然看到昨天卖他牛和驴的那个年轻人，这年轻人还想套他话来着，可惜被他一眼识破。
年轻小伙显然也看到了季大牛，季大牛刚想跟他打个招呼，对方却转头就跑。
他越跑，季大牛越觉得他有问题。
因此，赶紧叫身边的其他村民将年轻人堵住。
最后，双方在一个街角停下。
见年轻人被村民按住，季大牛这才笑眯眯的走过去。
“小哥，别来无恙啊！”
季大牛不知道，他自以为慈祥的笑脸在年轻人眼里全是奸诈的表现。
“你干嘛？我告诉你哦，这城里都是我家的人。”
年轻人似乎没怎么说过威胁人的话，因此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季大牛本来也没打算惹事，因此只随便找了个借口套话。
“小哥误会了，我只是看小哥你见到我就跑，还以为后面有什么坏人呢，怕你有危险，这才跟上来。”
“哦，这样啊，那谢谢你。”年轻人似乎信了，他都没注意自己还被村民们压着胳膊。
“嗨，不客气。”季大牛挥手让村民们撤退，然后又问，“那小哥你家还有多余的牲口吗？”
年轻人一个激灵，一手捂着屁股，一手连摆。
“没了没了，真没了。昨天贱卖给你的牛和驴，我姐夫回去都揍了我一顿呢！”
“好吧。”
真是个实诚孩子，季大牛都不好意思再欺负他。
“那我们后会有期了，小哥。”
等季大牛他们离开，暗处盯着的人才迅速回去向孔苌禀报。
平阳城外。
花怜正带着人悄悄散播希望村的消息。
因她是女性，不容易让人抵触，短短半天时间，就收到了好几户流民想跟随回村的意愿。
这些流民都是经过花怜初步筛选和观察过的，从花怜刚到平阳城那天，这些流民就已经成为了她的观察对象。
短短两天时间，平阳城外的百姓已经换过一茬。
在人没注意到的阴暗处，邪恶滋生。
而她找的这些人都是拖家带口，有老弱且一直没有出现人口突然减损的。
一来这样的人家在乱世存活不易。
二来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他们还能一家子抱团，不离不弃，仍旧恪守着尊老爱幼的道德风尚，足以见其家风人品。
毕竟，那些流民中易子而食，卖妻换粮的事情早已屡见不鲜。
午时，卫旷与姚大夫四人如约出现在城门外。
季弘等人也已准备好，牲畜们被牵绳拴在一起，由一名屠夫村民拉着。
马车也多了几架平板车，排成长长的车队，由村民在一旁守卫。
这些板车是给跟随他们回村的流民和卫旷等人准备的，这样他们赶路也快一些。
毕竟在路上多耽误一分，就多一分风险。
收到消息这群商队已经离开的孔苌也正式下达了命令。
“吩咐下去，率一队人，暗中跟上他们。”
“若他们回了襄国，就不用再管。若不是，看他们去了哪里。”
……
另一边，长安城。
接到冀州探子消息的刘曜正盯着密信出神。
其上的话并不多，只有简短的三句，但除了第一句外，剩下每一句都透着怪异。
“勒屯兵蓬川，孔自幽州还镇平阳。”
“七月，有妖建城于谷野，名希望，神异现。”
“月，郭帅兵与妖战于峡，败，损七成。”
妖？
刘曜皱起眉，只觉手下的废物似乎又多了不少，不然这样的消息怎么可能作为密报呈上来？
刘曜如今的王位也是真刀实枪拼出来的。
从根子上来说，他的帝位并不算根正苗红。
汉赵自匈奴刘渊建国，刘渊死后又将帝位传给他的儿子刘聪，刘聪又传给儿子刘粲。
在这个关系链里，刘曜只能算得上刘渊的养子，是刘粲的叔叔辈。
后来刘粲被外戚靳准篡位杀死，刘曜打着为刘粲复仇的旗号联合石勒灭了靳准。
在这么一波操作之后，匈奴的大臣们发现，靳准把匈奴的王室杀光了。
而作为唯一沾边的王室子弟——刘曜，就在大臣的劝解下登基称帝。
这看起来多少有些戏剧性的故事就在眼皮子底下真实发生，刘曜成了这场戏剧中的最大受益人。
言归正传。
这其中有多少阴谋诡计暂先不提，只说若真有妖，那这世上是不是还有鬼还有神？
若刘曜信了，那他每次给刘渊一系的人祭拜，是不是自己就要先怕了？
所以，从古至今，每一代得位不正的帝王都最讨厌鬼神之说。
这个世上没有妖，也不准有！
刘曜正准备把手下叫来训斥一顿，外面来报，皇后羊氏来了。
面对款款而来的羊氏，刘曜缓了缓神色。
“皇后怎么来了？”
羊皇后一眼就瞧出刘曜方才的脸色有异，但她也不戳破，只温婉的笑道。
“今年天热，妾听闻陛下已在殿内忙碌了半日之久，担心陛下暑热，特意熬了解暑汤来。”
说着，羊皇后便命人将解暑汤呈上来。
“还是皇后有心。”
刘曜端起碗一饮而尽。
羊皇后这才装作不经意的问起。
“妾看陛下眉宇凝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刘曜也不在意，揽着羊皇后的纤腰坐下。
“今年北境大旱，各地都有动荡，我关中虽有旱情，但还尚算安稳。听说冀州荒野千里，颗粒无收，石勒愁白了头。”
“那不是好事吗？陛下应该高兴才是。”
羊皇后奇异的看了刘曜一眼，似乎是想不明白他为何不开心。
刘曜轻刮了下羊皇后的秀鼻，“确是好事，那石勒如今急着进攻豫州，就是为了缓解冀州境内的压力。他且顾不上朕这边呢！”
“那陛下为何还这么闷闷不乐？”
羊皇后似乎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哎，”刘曜叹息一声，“朕是担心手下的人才不经用了，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也敢呈上来说。”
说着，刘曜把方才收到的密信递给羊皇后。
羊皇后一脸疑惑的看完，眼露天真。
“妖？陛下，这世上真有妖吗？会长什么样子？是不是极善魅惑人？那石勒会不会被妖魅惑？”
原本还满心担忧的刘曜，听完羊皇后的发问，顿时茅塞大开。
“哈哈，皇后说的是，即便有妖，发愁的也是石勒，朕有什么好担心的。果然，朕有皇后，如有一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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