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原司满头问号。
胡萝卜糕是个什么玩意儿？？这是......哦对，是昨天在tele上的聊天......
‘不是吧？我就用个表情包，这也能被安排？’
筱雨堇面色恭敬，丝毫没有演戏的感觉，躬身道：“对不起大小姐，我这就去拿。”
古语云，两个女人一台戏，这主仆一唱一和，清原司哪里会不知道她们在演双簧，但形式比人强，左右不过是一顿饭委屈点就委屈点吧......
见清原司默认，场面又过了几个呼吸，筱雨堇虽然应了声，但却迟迟未动。
凤华院凰眉头微皱，疑惑问：“怎么？”
筱雨堇目露难色：“大小姐，这道点心耗时颇久，恐怕现在告诉厨师也来不及了......”
凤华院抱起胳膊：“那你的意思是让清原同学生吃？还是打算让我食言？”
“堇不敢，只是准备仓促，除非......”
话音未落，筱雨堇目光闪烁。
清原司看得眼皮直跳，在对方冒出坏想法之前，他赶紧搭腔道。
“没有就算了吧，能和凰同学共进晚餐就足够令我欣喜了。”
“那可不行......”
凤华院凰一口否决。
清原司看了看她，近在咫尺的宽松的吊带裙隐约可见肌肤的白皙与细腻，而人就是这样，即便知道眼下是裹着蜜饯的毒药，也想要贪图那一瞬的愉悦把它咽下去。
‘别再看了！真的会上瘾的......’
筱雨堇自然不管清原司是怎么想的，依旧照着剧本进行。
“不过，胡萝卜糕下午倒是余下不少，就是......”
“......”
凤华院凰无言，只是眼波流转。
显然，这两人就没准备给清原司一丁点儿选择的机会，那他索性就躺平得了。
直接接过话题，说：“行了行了——有啥都拿来吧，今儿我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呵呵......”
凤华院凰掩嘴轻笑，见清原司已经仿佛被自己折腾得失去了色彩，她也不再继续这没营养的闹剧，直接挥手道。
“那就给司同学端上来吧......”
“是，大小姐。”筱雨堇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几乎把迫不及待摆在了脸上。
这一刻，清原司鸡皮疙瘩直冒！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或许能蹦跶几下，但大概也只能再蹦跶几下了......
“凰同学......”
“嗯？”凤华院凰坏笑着回应。
“我其实今晚还不太饿......”
“没事，我们可以慢慢吃。”
清原司更加绝望了，控诉道：
“你这个人心肠真的好坏......”
“那就再上一壶新出的芥末凉茶吧。”
“......但是我好喜欢噢！”
“呵呵呵，迟了哟~~~好喜欢我的司，下次记得把后面这句话放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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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城邸木居
“那少年真有这打算？”
清源惠子有点吃惊，能在自家小公主口中获得如此高的评价，这让她不禁又想起了那个桃色的传言。
‘或许是爱屋及乌？看样子确实要抓紧时间试探了……’
“这也只是猜测。”清源圣华并未肯定，可沉默片刻她又补充道：
“但他一向出人意料。”
清源惠子点了点头，这话若是出自其他人之口，她肯定不屑一顾，但自家小公主从不无的放矢。
巴诺希这座铁矿几乎在全球都排得上号，单是已探明的高品位矿石储量就高达400亿吨，而且开采便利，还伴生了储量丰富的七种稀土矿。
与之相比，月川联合一年的铁矿总进口额才3.7亿吨。
毫不夸张的说，这座铁矿的所有者对整个月川联合的铁矿石价格都具有影响力。虽然前期开采量受设备以及交通限制，但它的重要性无可置疑。
回顾当下月川联合的局势。
原材料市场大多掌控在清月派系手中，尤其是在睦月转投清月派系以后，以重工业起家的三川派系在大宗矿石原料上几乎是举步维艰。
若不是凤华院凰挖走了垄断月川联合大部分海运市场的上源家，恐怕三川派系如今的日子还会更糟。
毕竟上游诸如钢铁等基础制造业本就不是什么利润率很高的产业，原料稍微涨涨价就能将利润空间榨干。
而凤华院家的产业又多是附加值更高的中下游，为了让辛苦为主家做产业配套的小弟们不至于活不下去，作为支柱的凤华院家其实一直都在让利，短期或许还好，但放到长期来看，这损失可就大了。
再从近期凤华院家的动作分析。
现在上游负责原料加工制造的户田家已经被凤华院接管，新投靠的上源家也在积极拓展海外原材料的进口渠道。
——可以说，凤华院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她要打破清月派系对三川派系的原料掣肘！
眼下巴诺希的时局已然开始动荡，如此绝佳的机会，她肯定不会放过的。
而想到清原司此刻就在卡尔纳庄园，清源圣华的内心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
那位可是个不拘泥手段的人，即便她无比骄傲，目空一切，但几番试探下来，清原司在对方心里的分量明显不轻。
在这种关键的节点上，若是她……
“圣华，圣华？”
“嗯？叔母。”清源圣华回过神来。
“还在发愁呢？看看你，年纪轻轻的就老是皱着眉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叔母亏待了你呢。”
清源惠子握住清源圣华略显冰凉的手，少女精致的俏脸上隐约的愁意让她不禁有些心疼。
便安慰道：“说到底睦月也并非真心投靠。若是实在棘手，咱们尽力而为就行，主家也没必要为了他们费尽心思。”
叔母的话语让清源圣华反应过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沉思了颇久。
“当初……”
清源圣华停顿了一瞬，想起多年前的那场事故，悄然略过了这个话题。
“眼下的优势来之不易，那位凰大小姐的手段可远比曾经的‘九子’来得高明。一旦让她得势，以后再想扳回来可就难了……”
清源惠子也知道主家在军方的影响力并不高。
若巴诺希局势真的溃烂，就算睦月吐出来的是座金矿，清源家也得崩碎几颗牙。而真到那时，混乱之下的巴诺希可就是凤华院家的主场了……
——毕竟这么多年来天华重工可从没掉出过世界军火出口前三。
至于清月派系，在军工领域不过大小猫三两只，完全不具备竞争力，要不是清源家力排众议给他们输血，恐怕早就被凤华院家给挤兑死了。
——就如同这些年清月派系也一直在挤兑西都电网一般，三川派系的消耗不可谓不大。
“本来还寄希望于睦月的投靠能补一点主家在军方的短板，如今恐怕也难说了……”
清源家希望平稳地接手巴诺希，但凤华院家恰好相反，场外还有个摸不清底细的清原司……
这一夜，清源圣华在主家的木居里坐了很久，添水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清冷。
银色的清辉照着木居的庭院，小巧精致的茶桌对面，少年曾经惬意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清源圣华将自己的心绪藏得很好。
‘这次，你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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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纳宫
同清源圣华找自己的目的一致，凤华院凰这一场鸿门宴的目的也在于巴诺希。
清原司浑身发颤地喝下一杯芥末茶，吃下一块‘胡萝卜糕’，直到少女眯着好看的眼睛问他：
“所以，你的决定是？”
少年顿时借机岔开话题：
“......哎呀，如此良辰美景，谈论这些俗事，岂不浪费这般风月~~~
来，让清原司给他最喜欢的凰大小姐斟茶！”
清原司起身提起红茶茶壶，宽松的衣袍顺势遮掩住另一只手的小动作。
凤华院凰端起少年亲自倒的茶，红润诱人的小嘴轻抿，假装没看到他把堇‘精心调制’的芥末茶偷偷放到桌下。
这‘坏人’总是这般，一遇上糟心的事就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不正经模样，但凤华院凰却丝毫不觉得厌烦。
她笑着说：“那便谈谈风月......清源圣华和我，你更倾向于谁？”
清原司暗道难缠，这俩问题有区别么？
他嘴上说：“我肯定是支持凰同学的，但……”
凤华院凰直接打断他后半句，“那你便记住了。”
清原司暗自撇了撇嘴，再换个策略。
“我支持的那个凰同学呀，她温柔美丽又善良，可我现在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凤华院凰语笑嫣然，眼睛扑闪扑闪地说：
“也许——，等你心里只装得下她一个人，她就回来了呢？”
少女接连发起‘正面进攻’，清原司被打得嘴角抽抽。
此时，忽有夜风调皮，凤华院凰的长裙微微掀起一丝弧度，温润的白皙比月色朦胧更加诱人迷离。
清原司看得愣神，少女无与伦比的美仿佛惊艳了整个世界。
仔细想想，除了清源圣华似乎也确实没人能与她媲美......
“凰同学......”他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嗯？”凤华院凰装作听不懂。
清原司只得明说：“我觉得晚茶的时间应该结束了。”
凤华院凰浅笑着看他：“呵呵，这取决于你的回答。”
清原司控诉：“这不公平。”
凤华院凰可不管这些：“我只在乎结果……”
少女的话已近乎明示——现在就是要逼着他二选一。
清原司沉默不语，试图抗议她的行为。
但少女仍不放过他：“你应该知道没有人可以一直在两家之间左右逢源，那会滋生足以挑战我们的第三家......这是我不允许的，也是清源圣华不允许的......
但比起她给的东西，很明显，我更加慷慨不是吗？
司——不管是成为凤华院家的人，还是成为‘我的人’，今晚，你总得选择一种的......”
凤华院凰赤裸的玉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窈窕曼妙的身影起身靠近，她俯身在清原司耳边，声音宛如丝丝欲念游离在皮肤之上。
清原司努力控制着思绪，却压不住身体本能的向往，如果说他的理性阈值是10的话，恐怕现在已经突破9了。
不必怀疑，少女的魅力就是针对理性最强大的‘利器’……
不能再让她试探底线了！
清原司轻咬舌尖，用疼痛唤醒一丝清明，他问近在咫尺的少女：“你相信命运吗？”
凤华院凰美眸微转，摸不清他的想法，但还是笑着回应：“我不相信命运，但我可以选择相信你......”
清原司幽幽地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凤华院凰吐气如兰：“我知道。”
“那她也会知道。”
“呵呵——”这话一出，凤华院凰笑得格外明媚，事情都如她预料的这般进行。
“是啊，她也了解你，可她并不了解她自己。我和她不一样，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放弃这个念想吧，清源圣华帮不了你的，既然我这样做了就不会留给她反应的时间。
刻板印象会误导认知的！这可是你教给我的，司——”
这一声轻唤，清原司仿佛回想起久远的回忆。
——当初的自己不就是这么骗她的么，只可惜谋划的时间太短，被她看破了。而现在，少女显然做了一个更完美的局，清源圣华陷进去了，他自己也陷进去了。
清原司苦笑：“的确，我也想不到一向骄傲的你竟会为我这等小人物放下身段……这不像是你，凰。”
“呵——我不喜欢谎言，尤其是你的......我说过，我只在乎结果！”
凤华院凰用勾人心魄的眼眸注视着清原司，今晚，她必须要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这一瞬，图穷匕见！
......
清原司承认自己今晚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他犯了三个致命的错误。
其一是凰本就不可能和那些青春懵懂的少女一样，拘泥于青涩的懵懂与纠缠。就如同她一向果决凌厉的手段一般，只要确定了心意，便不会再拖泥带水！——这是她的身份，也是她的能力赋予的绝对自信！
其二是认为凰会被她的‘骄傲’束缚。是啊，一个能‘韬光养晦’近十年，最终一朝制胜的人，又怎么会被这么明显的弱点所约束呢？
其三是把凰想得太过成熟！自己早该知晓的，如果说出众的外貌是这位大小姐的门槛的话，那上辈子一整个文明的底蕴，便是敲开对方心灵的最终推手。至于巴诺希之事，现在想来不过是浅浅的一个引子而已......
凤华院凰自始至终打得都是全要的目的——自己被她吃得死死的......
翻盘的点还有么？
换作常人的话，大概是没有了。
如果自己今晚拒绝了她，就等于投靠了清源圣华，那下场自不必说。
如果自己今晚接受了她，就等于拒绝了清源圣华，那最后还能保命。
这两个选择谁更好，并不是很难比对。
而这一瞬，清原司只余下了无奈。
——终究，他还是得用上这种作弊一般的手段……
少年摇了摇头，卸下了他的‘伪装’，至少过去的十六载经历带给他自己的，他毫不掩饰……
那是一双带着些许死寂的眼眸。
凤华院凰有些震惊，红润的小嘴微张，像是不太相信。
虽然仅是一瞬，但不会错的，论对人心的把控，她有这个自信。
这种感觉很奇怪，从清原司眼里看到的是一种截然相反的矛盾体。
——【感性】与【理性】撕裂开来，却又很好地粘合在一起。
而令她满意的是，少年眼中炙热的情感并非作伪，若非那一丝【理性】守住了最后一线，甚至她今晚就能结束这一切！
眼下的局面虽然没能推进到那一步，但在清原司的心里刻下如此深的印记，这已经达到了她的预期。
——毕竟，人总是会对第一个住进心里的人格外偏爱，凰自己是这样，而现在她看到的清原司也是这样。
呵呵，当一个人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人，那另一个人再想挤进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这会变成一根刺横贯在清源圣华和清原司之间，以后的每一次触碰都只会让这根刺扎得更深更痛！
而清源圣华，她会为自己的犹豫不决与矫柔矜持后悔的......
......
清原司没有再说什么，他也无需再说什么。
毕竟凤华院凰不相信谎言，她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在清原司的心里，她的确是主角！这就够了。
少女的任性肆意与骄傲自信成了她今夜制胜的终章，这骗过了清源圣华，也骗过了清原司，甚至，骗过了她自己！
但谁能想到呢？清原司他，既是清原司，也是‘清原司’......
......
这一夜，清原司没能走出卡尔纳宫，但也不算住进了卡尔纳宫。他就躺在书房的贵妃榻上，望着天花板，鼻尖满是凰的幽香。
这一夜，清源圣华等了很久，最终闭上了双眸。她承认自己是失算了，但她也同时相信某人不会让事情进入终局——风筝的线不是攥得越紧就越好，而是看谁能放飞得更高......毕竟只有这样，那看起来才更加‘自由’不是么？
这一夜，长濑和也坐在办公室，对着夜色沉思，他不相信那个人会放弃自己呕心沥血的谋划，但想起那位完美惊艳的大小姐，将心比心，他对此并没有把握。
这一夜，绫小路熏躺在浴池，眉目再次爬上了忧色，她看了看自己，唉，或许确实比不得那位大小姐，但他答应过自己的，应该不会失信吧......？绫小路熏不知道答案。
这一夜，北原千代给清原司发了消息，未送达，打了电话，没接通。忧心之下，她去了千羽公寓，但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这一夜，上源七奈趴在窗台，望着广阔无垠的大海，仿佛是在感慨某人的遭遇，又仿佛是在同情自己。
“就连你，也不能活得自由么......”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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