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小裴把顾小北和盛暖交给小女鬼带着玩，狄舒给小女鬼取了个名字，叫柠柠。
狄舒见他俩样子有点儿狼狈，衣衫破旧凌乱，赶忙先给两小只换了衣装，给他们塞了很多零食，当然都是通过特殊渠道烧过去的。
柠柠带着顾小北和盛暖楼上楼下转了一圈，给他们讲了很多易玄馆的趣事，两小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又好奇又开心，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沐小裴躺在那张夸张的太师椅上，目光冷清。东方旭默默靠了过去。
“阿旭，”沐小裴突然开口，“看他们三个，都是被活埋进地下的，却仍旧没有丝毫怨气。都是善魂。看着他们，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病得厉害。不公平啊！”
“所以才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来拨乱反正呀。”东方旭笑道。
沐小裴看了他一眼：“你说的对！”心情好多了，这家伙果然是来渡我的。
警方的动作很快，学校里埋藏的遗体很快都被挖出来并确认身份。
除了齐玉林、顾小北和盛暖，其他的都很快找到了家人并被认领。
齐玉林离开家失踪之后，妻子带着女儿四处寻他，也渐渐与老家失去了联系。
警方只能用登报的方式替他寻找家人。
齐玉林身上剩余的有效信息不多，唯一能当做线索的是一台bp机。那台bp机被他紧紧握着放在了心口，所以还能看清楚外观。是个很普通的汉显bp机，上面拴了个拴了个络子，手编的，已经看不清楚颜色。但是在bp机的背面，有用硬物刻下的一个简陋笑脸，旁边刻着一个简笔画的小太阳。
凌潇把齐玉林的魂魄一并带回来易玄馆，等待消息。
齐玉林看起来很紧张，沐小裴安慰他：“不用紧张，她们就快到了。”
“这些年她们没有放弃找你，也找过神婆之类的，但是你被锁魂钉压着，除非是很厉害的神婆，不然算不到。看来她们没找对人。这次会循着报纸给的线索来。”
齐玉林眼睛赤红一片，悲伤几近实质化了，没想到当年一念之差，竟是一家人阴阳两隔。
“你当初找上王峰，也是想从他身上讹点儿钱吧。毕竟那批被他坑害的农民工里没有你也没有你 家人。”沐小裴冷冷地看向齐玉林。
齐玉林羞愧地低下头：“我当时也是想茬了，其实根本没有完全确定他到底是王峰还是王海，就诈他一把，结果没想到他这么狠。”
“你的一念之差，让他发了疯。他是王峰，不是王海。”
“怎么会？”齐玉林惊叫，“他自己跟警察承认了他就是王海啊。”
“要不说是现世报呢。他现在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沐小裴幽幽地说，“确切说来，他当了十八年的王峰，然后又以王海的身份活了六年，最后夺回了王峰的身份直到现在。”
一屋子人听得脑神经打结，这都什么跟什么。
沐小裴捻了捻手指，继续说道：“王海是王峰的亲哥对吧，俩人相差一岁半，但是容貌很相似，王海生来体弱，所以跟村里的年轻人交往不多，王峰则相反，从小呼朋引伴，颇有人缘。”
齐玉林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像我们对王海的印象真的不多。”
“王家二老偏爱大儿子一些，一是因为王海确实体弱，而是王峰从小惹下的祸事不断，所以不讨喜。王峰虽然顽劣，但是脑子快，学习也不错。参加了 当年的高考，虽然成绩不是特别好，还是被一所师范类的大专录取了。”
“王家二老却让王峰把名额让给王海，他们觉得王峰无论到哪里都能生活得很好，王海需要一技傍身，需要学历立足。他们把真正的王峰囚禁在家里，让王海替他去报到上学。那时候的户籍制度和身份证制度不完善，也没有指纹检验。所以王海顺利顶替了王峰。”
“王家二老逼迫王峰承认自己是王海，交换了两个儿子的身份信息和户籍信息。王峰虽然最终答应了，却始终郁结于心，就离家出门打工去了。”
“王峰就以王海的身份在工地找了工作，他脑子转的快，很快就成了一个小工头，开始带着团队承接一些小的项目。”
“他还以王海的身份结了婚，生了一个儿子。”
齐玉林都惊呆了，王海结婚的时候在村里办了酒席，他也去了，但是没有认出来新郎原来是王峰啊。那时候，大家都说王海常年在工地上辛苦工作，所以晒黑了，潦草一些，都没在意样貌变化有多大。
沐小裴喝了口水继续说：“然后就是你说的那起卷款潜逃。在年关将近的时候他拿到了项目款十五万，还有工地事故一死一伤的赔偿款二十五万，共计四十万。他的妻子一直蛊惑他占为己有，拿孩子要挟引诱，王峰没有受住诱惑，携款带着妻子潜逃了。”
“他们也算跑得很远，从大东北一直跑到山东的一个小村庄。藏了一年，在镇上开了个炖菜馆，那里的人淳朴，没有人过多询问他们一家三口的来历。”
“好景不长，王峰的妻子沉迷于打麻将，天天在镇上的棋牌室里打个天昏地暗。有天，王峰的儿子去棋牌室找妈妈的路上，被一辆无牌照的渣土车撞倒。司机也是狠心，怕孩子万一残了被找到还得养一辈子，就反复碾压，确定孩子死透了才开车跑了。”
“王峰都快疯了。那时候没有什么路况监控，可以说到处都很少有监控。但是一个小镇上的人口不多，大部分人相互之间都认识，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告诉他肇事司机的信息。”
“他开启了高额悬赏，提供线索的两万到十万不等，绝对不暴露信息提供者的身份。你想想你们那个时候，两万是个什么概念，他卷走的四十万放到现在价值不只五百万了。”
齐玉林沉默，没想到王峰还经历过这些。
“算是现世报了。王峰当年拿走那些钱，等钱救命的何止一家，其中一个农民工悲痛过度，气不过喝农药自杀了，更别提还有死伤者的赔偿金。而且在最后一个项目中，王峰也跌落攀爬架受伤，以后再也不能生育。所以他才会被妻子说动。”
“高额悬赏后，果然有人悄悄到他家给了消息。几经辗转，他找到了肇事司机，又花钱打通了关系，不许那人被轻判。”
“事情结束后，他离了婚。回顾几年历程发现，他为了找凶手花出去的钱，恰好就是四十万，还把儿子的命搭了进去。”
“他儿子死不瞑目，迟迟不肯走，夜夜缠得他无法入睡，所以他回了你们那找了你们当地很有名的出马仙给孩子超度。也是这个出马仙后期给他出了不少主意，包括把你困住的锁魂钉，也是此人所处，只是他只负责出货，没有实际操作。”
齐玉林面色发白，他知道那个出马仙，在当地颇有名望，大家都叫他杨大仙。
沐小裴看着齐玉林的脸色，颇有些无奈：“本来他和你没有什么因果关系，偏偏因为你的贪心才强行挂上了因果。”
“那杨大仙早年得过王峰的恩惠，算是知恩图报啊，也替他做了脏事儿，后来被反噬，现在应该不在了。”
“在给孩子超读完，把孩子送回祖坟附近安葬的时候。真正的王海回家了，顶着王峰的名字。他也算走运，当初去的学校只是一个专科，却因为学校有个项目做得极为成功，整个学校升级为学院。一时间，里面的毕业生也跟着水涨船高，很多单位都优先录取。”
“王峰回家的时候，就看见父母和哥哥一家人其乐融融，在庆祝王海被J市最好的学校录取。委屈，愤怒，痛恨，各种情绪交杂，他没有进家门，转身走了。”
“他在杨大仙家住了一晚，越想越生气，就想让杨大仙帮他换了与王海的命格。杨大仙没有答应。”
“王峰决定铤而走险，他在王海离村的必经之路上蹲守，在送他的王家二老离开且确定周围无人后，将王海打晕，拖进了树林里。他毁了王海的脸，换了两人的衣服和身份证等信息，留下一份遗书，把王海闷死后丢入了河里。”
“所以，最后的结局是，卷款潜逃的王海自杀了。优秀毕业生王峰则去了一所知名的好学校任职了。王峰让杨大仙超度了王海，并帮他保守秘密。杨大仙这次答应了。但是没想到最后竟是被你揭穿了。”
齐玉林叹了口气：“我本来也不确定，王峰耳后有一个小伤口，是小时一起爬树因为救我刮伤的，当时我觉得他耳朵都要掉下来了，吓得不行。他就让我千万别说出去，我们俩一起到处找了点儿止血的野草，那段时间他也一直尽量遮掩。因为没有好好处理，所以耳后留下一块疤。我是看到了那块疤，又想到他卷走了那么多钱，就起了贪念。我要是知道他后来过得那么惨，我绝对一个字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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