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歪着头，“畜牲？怪物？烂泥？臭鱼烂虾？”她无端的笑了起来，那是一种讽刺的笑声，“史书自古都是由胜利者书写，你等我输了，死了，再用这些话来骂我，现在就省省力气吧。”
少年似是一噎，接着又不甘心的反击道：“我就是要现在骂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像无能狂怒的傻子啊。”她唇角勾起一抹笑，音调轻柔，却好像有细细密密的嘲弄渗出来。
“你不过一个凡人，还是个残废瞎子，敢这么对我说话！想死吗！”少年恼羞成怒，开始恶狠狠的威胁她。
顾燕垂下眼睫，再抬眼时，那些深藏的怨恨与不甘全部不见，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她在黑暗中踱步，点头道：“我是凡人，我是瞎子，自然不是你们这些鬼神的对手。”
“你知道就好！以后对我们仙尊要恭——”少年得意的话还没说完，顾燕语调一转，“可你杀得了我吗？”
少年忽然没动静了。
“换句话说，你，还有那个鬼东西，真的无所不能，想杀我就杀我吗？”顾燕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温婉的笑意，就像她幼时一样，在广昭王的管教下，是一个无人不晓的翩翩君子。
无人回应。
“谢芝是你的仙尊，而你以他为主，从前你从未出现，近来才频频在我脑海中想要蛊惑我。至于另外的鬼东西，倒是时常想置我于死地。”顾燕依旧在笑，眼睛却眯了眯。
黑暗中忽有一道咽口水的声音传来，顾燕用指尖拨弄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她若有所思的眼神。
“在我要掐死谢芝的时候，你一直咒骂我，就像刚才一样。在关键时刻，有一道黑色的雾气，啪的一下，穿透了我的手。”顾燕语气轻缓，就像给孩子讲故事一样，还做出拍手的动作，模拟被雾气穿透时的样子。
……少年依旧没说话，仿佛从来没存过，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象而已。
但顾燕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
黑暗中安静了好一会儿，她也没说话。
望着面前深不见底的黑暗，她眉梢微挑，“原来如此。”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你……你知道了什么？”少年下意识问她，听着有些紧张。
顾燕抬头望着漫天的黑暗，笑容温柔，“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其实，哎呀……”那声音语气纠结，想说什么又在顾忌。
“我会爱谢芝，我们是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兄妹，我会爱他，呵护他，这样可好？”顾燕十分善解人意的道，她在最后一句话上放轻了语气，不仔细听就会略过。
“你早该如此！就该这样！”少年听来很兴奋，同时空中传来一道清脆的响声，似乎是在拍打在肉体上的动静，昭示着主人的心情。
这么高兴啊……顾燕勾唇，眼睫微垂，遮住了眼里深不可测的红光。
……
“阿燕，阿燕……”耳边有一道温柔又沙哑的声音响起，顾燕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睛，熟悉的黑暗，但她明白，眼前是现实，不是刚才置身的地方。
“表哥……”顾燕抬起手，想触碰他，不过左手稍微一动便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小腿和手臂也有一股微微的刺痛，她眉头微皱，轻呼出声。
“没事了，已经包扎过，好好休养就能恢复，别怕，阿燕。”
低哑的嗓音带着宽慰人心的力量，随即，她的右手落在一个温热的掌心里，不时的轻拍着。
“谢表哥，你没事吧……”顾燕语气哽咽，如画的容颜淌下了泪水，全都流进了耳朵里。
谢芝掏出帕子轻拭她的脸颊，又细细的擦过她的耳朵，直到把眼泪全部擦干，才道：“……我没事。”嗓音温和，听不出有一丝埋怨。
“那就好，那就好……”顾燕抽了抽鼻子，话里还是带着哭腔，接着又问道：“我们这是在哪？我……睡了很久吗？都怪我，耽误了父亲的病……不行，我要立刻去找大师。”
说完，她就要起身，脸上挂着担忧的表情。
肩膀果不其然被人按住，“别担心，没有耽误，大师就在这，是她给你处理了伤口。”谢芝用手指拭去她眼下的泪水，语气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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