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直勾勾看着进忠，就好像是即将要英勇就义一般：“你总要让我们当个明白鬼！”
进忠客客气气地笑了笑：“瞧您说的，什么鬼不鬼的，皇上再怎么也不会舍得罚您太狠的，您不就是仗着这一点，才什么都敢说，还拿皇上的私密事去笼络庆答应这些小主儿的吗？”
如懿脸色僵了僵。
庆答应哭声一滞：“什么意思？大总管这话是什么意思？”
进忠怜悯道；“宫规森严，小主儿当上答应的时候，嬷嬷就没跟您说伺候皇上的规矩吗？”
庆答应满脸茫然，竭力回想，然后渐渐脸色发白。
来传旨的嬷嬷说过，这宫里头想要争宠不要紧，但一定要谨守宫规，绝对不能僭越，否则，失宠是小，失去性命，甚至还要连累家族，那就是大罪过了。
当时她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才骤然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姚贵人是皇上的宠妃，仗着皇上的宠爱自然是能恣意妄为，不顾廉耻，枉顾礼仪，可她……一旦连累了皇上的明上，去冷宫都是轻的，叫她暴毙，然后处置了她的家人，那才是倒霉催。
她也真是被侍寝的荣耀迷了眼，竟然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看到如懿还在端着架子，满脸冷凝，仿佛胸有大义的英雄一样，庆答应只觉得心口一阵烈火灼烧；“贱人！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了我！我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子，知晓礼义廉耻，是你自降身份要拉着我跟你一起服侍皇上啊……”
进忠皱了皱眉，叫人封住了她的嘴巴，警告道：“庆答应即便真的想死，难道就不考虑一下家中至亲了吗？”
庆答应满脸惊恐，呜呜咽咽地想要忏悔求饶，却被人直接拖下去了。
如懿脸色涨红，恼羞成怒地盯着进忠：“你满意了？”
进忠无奈道：“姚贵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自说自话。”
不等如懿开口，他又道：“不过没关系，皇上特意让奴才好好给姚贵人长长记性，想必一天一夜之后，姚贵人再张嘴的时候，一定能够明白什么叫做宫规森严，知道什么叫做天威不可冒犯。”
如懿瞪大了眼睛，狠狠打了个哆嗦：“你要干什么？！那是皇上自己喜欢的，是皇上想要的！”
进忠温声细语：“在行刑之前，奴才先告诉您一句话，皇上天威浩荡，是不可能犯错的。”
如懿不甘又愤怒：“可明明就是……”
进忠打断她：“来啊，给姚贵人嘴里塞上东西，免得她一时不慎乱说话，再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他耐心又温和地注视着如懿，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他，自然会叫她知道，什么叫做皇上想叫你背锅，你就得背锅，皇上想要用过就扔，那你哪怕豁出去脸面伺候他，也得乖乖给他当背锅的。
如懿呜呜咽咽，忍不住脸色惨白地打了个哆嗦。
……
进忠说一天一夜，那就真的是一天一夜。
第二天他亲自送的如懿回延禧宫。
如懿还坐着皇上特赐的轿撵，任谁都觉得——皇上真是宠爱她入骨，前脚她才得罪了嘉贵妃，后脚皇上就把罪名都甩给了庆答应，反倒是叫如懿好好儿地出来了，还赐了轿撵，这是生怕人受委屈啊。
可只有神色呆滞的如懿，才知道这其中的艰辛。
头一次，她想起来阿箬的时候，竟不再是愤怒厌恶，而是感同身受。
原来皇上明面上给面子，暗地里磋磨人的手段，竟是这样的恶劣和狠毒——他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轿辇都还没有抬到延禧宫门口，里面孩子刺耳的哭声就已经能听清楚了。
如懿的眼珠子动了动，人也跟着动了动，然后就被尖锐的疼痛给席卷了全身。
她迟钝地扭转脑袋，看向了进忠。
进忠叫人落轿，见容佩出来，便开口道：“阿箬嬷嬷快扶姚贵人回去吧，贵人此番受了大罪，皇上十分怜惜，已经给赐了安神药了，记得让贵人喝。”
说罢，还呦了一声：“十八阿哥怎么哭成这样？再这么闹下去，怕是皇上要生气啊。”
如懿该死地敏感，她意识到，皇上恐怕是动了要把孩子送人的念头了。
她一时气血上涌，顿时越发痛不欲生。
进忠看向她：“贵人小主儿是还有什么吩咐？”
如懿看着他恭敬温顺的样子，就觉得心里发寒，这个阴毒的阉人，当真是狠毒恶劣，比那魏嬿婉都还要毒辣上几倍，上辈子也是他死得早，否则，自己恐怕根本不能扳倒魏嬿婉。
她忙垂下眼帘，生怕自己怨毒的视线被他给看见了，又让他在皇上面前给自己穿小鞋：“进忠公公赶紧回去伺候皇上吧。”
进忠恭敬应了一声，客气道：“还请贵人小主儿记住今次的教训，万万不能再给皇上惹麻烦了。”
如懿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应激似地点了点头：“再不会了！！！”
她尖利的声音，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如懿却顾不上管旁人怎么想，踉跄着攥着容佩的手，浑身发抖地往屋子里头去。
随着进忠过来的小太监把太医院配好的“安神汤”拿给了连云：“务必立刻煮了给贵人小主儿吃，免得贵人小主儿身子不适。”
连云点了点头接住药包，恭送进忠他们走了，才拎着药包进了内院。
刚进去，就见容佩冷着脸等在门前；“这药……”
连云打断她：“这药既然是大总管给的，那就必须吃，否则若是耽误了皇上的旨意，阿箬嬷嬷去承担抗旨的后果吗？”
容佩自然是承担不起的，可她也真的不放心让如懿吃这药，僵硬着脸道：“我拿去问问太医怎么熬药，不会耽误事儿的。”
连云不给她。
容佩烦躁道：“大不了你跟我一起去就是了！我还能把药换了不成吗？”
连云神色冷淡：“阿箬嬷嬷胆子大不怕死，可奴婢们胆小如鼠，怕连累了家人亲友呢！”
容佩怒瞪了她一眼，冷冷道：“我去叫江太医过来总行了吧？！你只管等着，耽误不了你向大总管表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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